第366章 鼠輩何足道哉
“才三千人?”
“為首者自稱馬忠?”
潘璋不由得撓了撓腦殼,這個名字怎麼聽起來依稀有點耳熟?
去漢壽南邊並不遠,因此也不需麾下提醒,當潘璋看到一個小將在江東軍中奔若游龍時,登時就笑了出來:
“我還以為是哪個馬忠,沒想到竟是這個馬忠!”
此時益州軍如同一個鋒矢突進,馬忠便是鋒矢的尖端。
因為馬忠率先動身的緣故,張嶷乾脆也不爭搶,落後於馬忠半個身位與其一同衝殺。
這些細微之處馬忠也是看在眼裡,衝殺時更加忘死。的
結果就在此時,馬忠勢在必得的一刀下去,被旁邊突然橫過來的一刀直接震開。
“馬忠!汝忘祖地乎?”
這一聲輕佻的謾罵入耳,即使不抬頭馬忠從記憶中翻出來了這個人。
“潘璋?”
雙方就此撞上,旁邊的士卒忙不迭給兩人讓出空間,張嶷也略有迷惑,站在馬忠身後打算看看什麼情況。
潘璋臉色一板:
“多年未見,汝還是這般不曉事!喚某潘將軍!”
馬忠搖頭:
“汝都不稱呼我一聲馬將軍,我如何要敬汝?”
潘璋眉頭擰起來直接叱罵道:
“若無本將軍提拔,汝還不知在誰家為奴,今日竟忘恩至此!”
說著潘璋瞧了眼馬忠身後的步卒,他看得出來皆為精壯之輩,若是得此軍恐怕威震江東就不再是夢想!
於是潘璋怒叱完之後便換上了和善的笑容:
“馬忠,好教汝曉得,如今荊南傾覆在即,北面還有曹公大軍壓陣,關羽死期已至。”
“此時重投本將軍麾下,自有富貴不可言也!”
但是潘璋不說還好,這一說反倒是勾起了馬忠的怒火,當即挺刀狂攻殺得潘璋左支右絀,口中也叱罵連連:
“吾在江東時,錢財身家皆獻於汝,與為奴又有何分別,還敢言恩?”
“孫劉本親好,我家主公何曾負於孫侯?反倒招致孫侯聯賊偷襲,陳兵於此。”
“聖賢有云,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孫侯此舉豈非失信於天下?彼輩不規勸孫侯反倒沾沾自喜,周都督若見,何其羞慚也!”
“如今彼輩勸降於我,無異於豺貉求我入丘,彼輩鼠輩,何足道哉!”
一番言語激得潘璋大怒,但一時間又反駁不得,只能怒喝道:
“待本將軍斬汝,看小兒還能否如此口利!”
馬忠毫不猶豫反駁:
“鼠輩!本將軍正待斬汝之頭懸於江陵,讓天下觀汝失信之醜態也!”
“啊啊啊啊!”潘璋憤怒欲狂,只覺得出江東以來處處皆不順,如今連昔日舊部都能忤逆於他,種種煩心事激得此刻潘璋就一個想法:
他要這馬忠死!攻伐之間再不留手。
但就在潘璋合身撲上的一霎,張嶷也毫不猶豫出手。
因為少時家貧,如今的張嶷也一直都很清儉,衣服上補丁不少,吃食能填飽肚子就行,向來都是與士卒同吃同住,頗受愛戴。
此次援荊南亦是如此,尤其攻泉陵時還換過衣甲,而且張嶷也素來少言,平時不出聲的時候旁人很難猜到他就是真正統帥這支兵馬的人。
因此潘璋以為馬忠才是這支援軍的首領,進攻毫不留手只求速斬,根本沒防備馬忠身邊竟還有一人。
手背上似乎有星星點點的溫熱,被風一吹又變得格外涼。
胸口也是如此,一股溫熱從脖子往下蔓延,驅散了些許寒意竟還有些舒適。
潘璋轉身想要說些什麼,但發出來的只有“哬哬”聲,胸口的溫熱似乎只是幻覺,潘璋仰面倒了下去。
對將死之人來說,對世界最後一點眷戀讓這最後一瞬變得無比漫長,潘璋清楚的看到了那個出手利落的兵卒,眉眼間滿是沉靜,一點沒有多餘的表情。
他看到馬忠有了一瞬間的不忍,但很快就如錯覺一般散去。
最後他還看到那些親兵,往日一起飲酒一起吃肉的親兵,此時看著他滿眼不可置信,主動往後退。
最終這一瞬走完,還不待潘璋後悔出江東的決策,意識就徹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