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蛇怪 作品

第一百九十四章 月色很美,多看看(二合一)

那人話還沒說完,就被旁人打斷道:“不是李憲臺,是知院。”

“知院?莫非是?”

“不錯,正是趙知院。”

“這可太好了,趙知院來咱們杭州了。”

“是啊,早就聽說趙知院乃是難得一見的青天,他來杭州,咱們杭州的那些贓汙官吏,全都要被抓了。”

“那是自然,我早就說了,趙知院秉公嚴明,是難得的”

百姓們議論紛紛,有人情緒激動,對於趙駿的誇讚溢於言表。

究其原因,還是在於宋代的消息並不滯後。

至少大運河沿岸不滯後。

作為宋朝僅次於汴梁開封府的第二大商業城市,杭州在商業上的地位非常高。

因為杭州的商業往來不僅溝通汴梁以及整個江浙、淮南和山東,還有福建路、廣東路這兩個沿海地區。

在宋代,福建路的泉州,廣東路的番禺、潮陽等地,都是外貿極為發達的地區。

中亞來的阿拉伯商人把貨物運到這些地方,被本地商人買下,再由他們走海運送到杭州,最後從杭州發往全國。

所以不僅是後世現代江浙滬包郵,即便是在古代,江浙滬地區同樣也是大宋在參與國際貿易當中的重要樞紐,可以說是宋朝外貿與內陸貿易的起點。

在這種情況下,汴梁與杭州之間的溝通交流就非常頻繁。往來兩地的商人會把二者之間的消息進行傳輸,以此來達到互通有無的目的。

像孟承起之所以知道活字印刷術,就在於孟家與杭州有商業往來,杭州這邊畢昇搞出發明之後,自然也傳到了汴梁那邊去。

因此趙駿去年在汴梁的所作所為,甚至他今年出發南下,在亳州暴露身份的事情,也早就已經傳到了杭州。

杭州百姓無不盼著他的到來,希望能夠給本地黑暗的官場,來一點小小的知院震撼。

現在他終於來了,自然讓滿城百姓無不歡欣鼓舞,拍手叫好。

於是就在這種全城欣喜當中,無數受到官府壓迫、欺辱、構陷的百姓們,紛紛跑到刑獄司衙署去報官。

不止是錢塘和仁和二縣,包括錢塘江對岸的越州蕭山縣百姓,都有人過來。

畢竟孫沔不僅在杭州稱王稱霸,連隔壁蕭山都有所插手,如那蕭山絲綢商人鄭旻,就被他以偷稅漏稅為由,判了流放福建,沒收全部家產。

這樣的結果就是一夜之間,刑獄司衙門外全是來請求翻案的百姓。而且不僅僅是跟孫沔案有關的事情,還有其它案子。

宋朝地方官府非常黑暗,腐敗猖獗,孫沔只是其中一個典型,還有更多的官員、吏員依舊上下其手。

現在趙駿過來,百姓們自然把希望都放在他身上,所以只要覺得受了冤屈,即便跟孫沔的案子無關,也要到刑獄司告一狀再說。

這無疑會加大刑獄司的壓力以及工作量,為此第三天李柬之就愁眉苦臉地找到了趙駿。

趙駿做出了指示,先處理孫沔的案子,其它案子先記錄下來,以後再慢慢處理。至於人手不足的問題,先借用轉運使衙門的人手。

因為州府和錢唐、仁和二縣的衙門官吏是百姓主要狀告的對象,顯然不可能讓他們審自己的案子,自然只能借調。

並且為了激勵審案的吏員們,這段時間加班加點,每人都從江浙路的庫存經費當中取一部分當加班費。

反正處理了孫沔等一票貪官汙吏,抄起家來,估計是十倍百倍回來,倒也無需吝嗇。

於是在這種激勵措施之下,吏員們效率變得極高。

短短十多天的時間,就把孫沔判的幾樁冤假錯案給查了出來。

突破口在邊詢。

差役們在他的住處搜出大量贓物。

加上有人指證,人證物證俱在,證據確鑿之下,邊詢乾的那些壞事已經是鐵證如山。

趙駿派黃三郎去審問,通過大記憶恢復術加上只要邊詢把事情交代乾淨,並且供出幕後主使,戴罪立功,可免一死的承諾,邊詢很快一五一十,如竹筒倒豆般全部說了出來。

在邊詢的指證下,刑獄司那邊又迅速找到了其他指證孫沔的證物。包括贓物、書信、證言等等,其中孫沔那些心腹手下,也都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

這種情況下,孫沔就算全部矢口否認,也都無濟於事了。

只是趙駿看著孫沔心腹手下們的交代證詞,皺起眉頭。五月九日,在把孫沔下獄的第十二天後,他再次來到了牢房。

正是晚上戌時,牢房內孫沔被單獨關押,並且二十四小時有六名守衛看管,牢房外面還有侍衛巡邏,可以說對他的看押極為周道,完全不給對方任何逃脫的機會。

唯獨牢房內一縷柔柔的月光,透過那個小窗探了進來,照在鋪滿稻草和棉褥子的床上,如銀輝散落大地。

孫沔負手而立,站在窗邊,抬起頭仰望著夜空。

那窗子很高,比他的人還高,所以他沒辦法看到窗外的景色,只能勉強看到那一輪月亮而已。

趙駿走進來後,沉聲說道:“太守閒情雅緻,還能看看月亮。”

孫沔聽到他的話,回過頭來,淡淡說道:“不過是下官苦中作樂,無聊之時的消遣罷了。”

“苦中作樂?”

趙駿笑了起來:“怎麼,你在這牢中,難道還比你殘害的那些百姓更苦?他們被你弄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有些乾脆就已經被你害死,活下來的,一輩子也都處於惶恐、煎熬、痛苦、折磨之中。跟他們比起來,我不覺得太守有多苦。”

“呵呵,是嗎?”

孫沔笑道:“他們是什麼身份,我是什麼身份?”

“怎麼,你生來就比他們高貴?”

趙駿氣惱不已,從旁邊江大郎手中把那些公文接過來,扔進牢房裡,砸在孫沔的身上,怒斥道:“看看你做的這些好事,你還有何臉面自稱一身正氣,兩袖清風?”

孫沔被砸了一下也沒覺得生氣,只是好整以暇地坐在了床上,輕聲說道:“知院是第一次做官吧,也是,第一次做官終究是太年輕了些。可惜了,你這麼年輕當了官,卻是做到了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真是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怎麼,你要來教教我,你上次還未說完的為官之道嗎?”

趙駿反倒慢慢收斂了怒意,饒有興趣地說道:“不如我們就來聽聽,孫太守對這為官之道,有何高見。”

“談不上高見。”

孫沔大大方方地道:“我年輕時候,也如知院現在這般,一腔熱血。但這官場跟做人,有時卻是自相違背。等你高高在上了,境地自然不同,眼睛裡面,也就沒有了下面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