鸚鵡咬舌 作品

第三十七章 翠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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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來,裴液睜眼便感到空氣中溼潤的涼意。



翻身推開窗牗,陰暗的天空中正飄著絲般的細雨。



裴液深深吸了一口泛涼的空氣,打個懶腰,開始洗漱吃食。一切收拾好後,依舊把小貓留在客棧,自己揹著劍向武館走去。



仍是從側門進入,今日來得早了半個時辰,館內還頗為寂靜,但經過西側院時,又聽到了裡面隱約的細密劍聲。



裴液聽著聽著,忽然想起一事,稍微頓了下腳步。



——當夜明姑娘隔牆聽自己練劍是不是就是這麼一副情景?



於是裴液好奇地駐足而立,凝眉偏頭,那劍聲傳入耳廓,如細雨如急風,聽起來就像,就像.像什麼自己也不知道。



根本就聽不出來任何一點東西。



怎麼可能會有人從這種聲音裡聽出人家用的是什麼劍法啊——裴液甚至不能確定裡面人用的到底是不是劍。



抬步繼續前行,來到武場上,一片空曠寂靜。



正當他以為自己是最早的一個時,跨過門後,右邊傳來了沉重而劇烈的喘息。



裴液轉頭一看,在涼風細雨之中,女子像是一塊炙熱的鐵,白煙從她的身體上蒸騰起來,拉成一條條縹緲的線,至半空緩緩消散。



就像一個人形香爐。



整個武場都空曠著,她卻挑了一個最不被人注意的角落,一輪動作過後,張君雪將兩個石鎖慢慢放下,肺部鼓出的聲音像是一個風箱。



朝著進門的裴液微微點了點頭。



“這麼早啊。”裴液稍微皺了下眉。



張君雪悶悶“嗯”了一聲,又拾起刀,開始演練那門《斬腰刀》。



實話說這位女子用這柄刀使這門刀法,真有一股獨特的氣勢,浩蕩的刀勢,痛快的發力,不止在實戰中沛莫能御,外觀上也極具美感。



但裴液出於自己理解的“武林規矩”,雖然人家沒避諱,也沒有直勾勾地盯著人家的刀法看。



裴液走到一邊,把行頭卸下稍做了些活動,也從鞘中拔出了劍來。



雨絲落在劍上凝成點點細珠,裴液手腕一振,持劍立定。



蟬部的下一式,是【展翅】。



這一招算是一個小小的門檻。從這門劍術的內理來看,至此蟬已脫殼,生翅而飛,自然有所不同;從劍招的風格來看,也有較大的變化,從試探、糾纏、詭計,變得堂正輕捷,氣質也風靈俊秀起來。



這是一式蓄勢之劍,或者說是準備之劍。



它不是進攻,而是退和避,劍招的架勢、身體內力量的流動,全是在為下一招做準備。



也正因如此,這一招的難度上升了幾個等級。



在戰鬥中進攻是最普通的動作,但如何巧妙地收和避,不使“退”成為“潰敗”,卻是對用劍人的極大考驗。



裴液當時在看書拆解這一招時,目光就沒有隻盯在這一篇,而是結合了下一劍【清鳴】來理解。



此時正式習練,心中也時時以下一招為對照。



這又是“先吃透劍經,再上手習練”的好處了,如果他未曾理解下一劍,習練這一劍就會事倍功半。



這一招的要點只在兩處,一是自身之蓄勢,這是本招的目的,若蓄勢沒有做好,這一招等於白用;二是敵前之應對,也就是保證這一招能夠安全地用出,不至得不償失。



劍書上列舉了幾種使用的思路,但想要自如地用於戰鬥中,自然不能照本宣科,還是需要自身的水平、經驗、眼力,乃至膽量。



如果這一招真的在敵人眼皮底下用了出來,即便自己因此失去了一些先機,下一招也一定會得到雙倍的回饋。



這招確實難了許多,裴液用了半個時辰,大致熟悉了這一招的架勢,但距學會還有一段距離。



此時早飯又已端了上來,裴液用過了飯,便再次開始了一天的訓練流程。



首先依然是順便消食的早課,昨日結了“白竹閣”的講授,今日換了一位師傅來講“翠羽劍門”。



二十多人搬了蒲團過來整齊地坐好,一位四十多歲氣質溫和的中年女子走到場上。她身穿青色武服,腰掛一柄細長的輕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