鸚鵡咬舌 作品

第九十章 果子

青篁短劍留下的貫口猙獰在下方,但除此之外,再無任何傷痕。

失翠劍“叮啷”一聲,無力地落到了地上,隨後軟倒在地的是溼重的衣襬。

——

“叮啷”

這是鐵器撞上牆體或者摔落地面的聲音。

裴液知道自己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聲音,就近十天裡他就已聽過不下三十次,但曾勾起他好奇和注意的來源卻只有一個。

在裴液還不知道武館西院裡居住的是什麼人時,每日清晨晚間,少年來去武館時,那院牆內就總是傳來這個聲音。

現在裴液知道了。

少女掌控不住劍中的力量,兩種趨勢互相絞擰,所以劍就脫手飛出。

每一聲“叮啷”,其實都是和自己現在如出一轍的嘗試。

她在練黃翡翠的後三式。

正如現在自己手中的黃雀。

撰劍者沒有黃翡翠劍經,只好憑藉印象撰寫了這樣一門形似無神的劍作為雀部,當習劍者以足夠高的境界洞察到正確的方向,嘗試修正時,這一聲“叮啷”就是對習者的肯定。

因為學黃翡翠,就是要跨過這個艱難的門檻,足夠強的劍,從來不是那麼容易學會。

當裴液將黃翡翠和雀部聯繫起來時,一條通路就在少年頭腦中搭建而成。

自己和李縹青那夜的相遇,並非是這兩門劍的第一次交流。

在更早之前,白玉梁和趙鏢頭曾有過關於劍的討論。

趙鏢頭的筆記中說“習得七載,忽覺最後兩式更進一步之可能”,讀筆記時,裴液還沒有學會雀部後兩式,如今再回頭去看,說的豈不正是這兩劍?

“依此思路回頭再去考量那兩招‘廢式’”,所謂“廢式”,豈不正是“不能用之於實戰”的【展翅】【清鳴】?

“廢式竟要拙境之至才可用出”,裴液能夠將【展翅】【清鳴】二式用於實戰,正是在踏上拙境巔頂之時。

當日所讀的筆記在少年腦海中飛速掠過,每一句都嚴絲合縫,而他也終於知道了白、趙二人當時所談論的劍是什麼。

正是《蟬雀劍》與《翡翠集》。

《蟬雀劍》是奉懷武館所傳,除裴液外,本不應流傳在外的,所以裴液一直沒往這邊想。

但這時他想起來,這門劍其實並不是只有他會的。

“這門劍也就趙師傅會使。”在奉懷,黃師傅把這本老舊的劍冊交給他,是這樣說的。

趙師傅在武館中天賦最好,年紀不大就破了四生,於是搬到了州里。

就此成了趙鏢頭。

當這一點貫通後,關於白玉梁兇案的疑問也就得到了解答。

筆記中曾說,白玉梁在和趙師傅論劍時感受到了窺視——就在長道武館隔壁的威遠鏢局之中。

楊顏在捉月樓中說,老人是他的仇家,而他的仇家在奪取武功。

所以那老人窺視的,正是這門劍法。

他要的,也正是這門武功。

所以七蛟才突然對翠羽突下狠手,所以翠羽才對七蛟的突然出手沒有防備、難以相信。

因為這不是七蛟的決定,這是送丹老人的需要,尚懷通本就不足以勝過白玉梁,他不是兇手,不過是跟著洩憤而已。

老人殺白玉梁,是以為他已經貫通了這套劍法,然而男子彼時並未達到拙境之至,他確實通習黃翡翠,也學會了蟬部的其他劍法,但【展翅】【清鳴】同樣暫時卡住了他。

老人得手之後,才發現這一點。

裴液低頭拾起劍來,夜風習習,月色靜謐。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他抬起頭,看著武場前的三層小樓,那扇黑黢黢的窗戶依然洞開著。在少年和少女談劍笑語的夜裡,它一直這樣安靜地注視著他們。

——你窺視白玉梁時,也是通過這樣的窗子嗎?

七蛟長老住在這裡。

果子成熟了。

“他落單了。”

是的,我剛剛徹底學會了蟬部。所以,你要來摘取我這枚果子了嗎?

裴液輕輕挽劍。

此時,腹中傳來黑貓的聲音:“來吧裴液,要開始了。”

“.”

“裴液?”

“.”

“裴液?!”

“.得等一下了。”裴液偏頭看著面前走來的持杖老人,那張黃鼠狼般的白皺老臉面無表情,細微的皺紋在這副麵皮上像是絲巾泛起的細小波瀾。

“你先幫幫她吧,我這邊有點兒事情。”少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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