鸚鵡咬舌 作品

第九十九章 兩箋

當然,少年都四生了,拿個細筆掌控力還能怎麼不精準。只是他感覺這玩意兒,有點兒跟畫畫一樣,確實需要一點天分。

“你才剛開始啦,把你練劍的耐心拿出來些好不好。”少女道,“熟能生巧而已,伱能把這個妝畫好,我就可以教你怎麼把自己的眼偽裝成這個眼的樣子了。”

她敲了敲桌子,紙上是一雙眼睛的圖案,和裴液大小相近,但又有明顯的區別。

“我練劍就沒什麼耐心。”裴液嘆道,還是重新拿筆對鏡。

李縹青立在一邊細細指導,花費了七八次,裴液才勉強描畫好這一條含而不露的細線。

“很好嘛這不是!”少女鼓勵道,“自己把另一隻也畫上試試吧。”

裴液這次很快,抬筆一勾,就把左眼上畫好的樣子複製了過去,一模一樣。

連瑕疵歪斜都完美對照,精湛的掌控力簡直展露無疑。

“.”李縹青有點兒氣餒,這份手藝若只描繪妝容自然無礙,但易容是要根據不同的情況來現場設計偽裝,這種死板的手法顯然不行,“我瞧你練劍挺有靈氣的啊。”

“命裡無時,不可強求。”裴液輕嘆,“我覺得我行事光明敞亮,易容這手藝應該也用不太到。”

“那你之前易容幹什麼。”少女駁回了他的請求。

“那是給我易容的人不光明敞亮,他打不過人家,只能設計偷襲。”

“那你打得過,為什麼還讓人家易容。”

“沒,我易容了也打不過。”

“.擦乾淨,再來一遍。”李縹青遞給他一塊方巾,“這是走江湖難免遇到的手段,不求精,至少要懂一些嘛。”

裴液嘆了口氣。

少年看起來在沒什麼興趣、又非必需的事情上,好像沒有什麼堅韌的心性,但李縹青知道不是這樣,他一直有著充分的耐心,何況這確實是有用的知識,實在不該一直想著“臨陣脫逃”的。

其實一早她就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一大早起床的少年被她叫過來時,顯然有些不情不願。

無奈地被她按在這裡後,少年就一直顯得有些焦躁。

明明那天自己說想學的。

“你是急著有什麼事兒嗎?”少女假裝漫不經心道。

少年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沒事兒,繼續吧。”他耷拉著眉頭。

這份“折磨”到了中午才停止,確如少女所言熟能生巧,此時裴液已能自然地在眼上加一些含而不露的東西了。

“你瞧,是吧。”少女滿意道。

“還行。”裴液對著鏡子擺弄著自己的眼,又找回來點兒興趣。

但這個課只能先上到這裡了,因為下午,是鷺洲詩會的時間。

——

下午。

博望不比那些名門林立的大城,它裡面的權貴名人是可以條理清晰地擺列清楚的,常居的百姓們早已經眼熟了很多輛馬車,平日只要見到它們在街上扎堆出現,便知道是上城又有什麼風吹草動了。

而今天的規模更是難以忽視的程度,人們也早對這個日期有了記憶——鷺洲詩會嘛!

博望每年僅次武比的盛會,全城高朋一用過午飯就往這邊聚集,愉悅洋溢在每個人的臉上。

和一般的集會不同,鷺洲一向是可以過夜的,也正是到了夜中,才是最美妙的時刻。彼時月至中天,湖水浸星,風過葦叢,白鷺靜立,眾人或坐湖畔,或泛小舟,吟章誦詩,飲酒談樂,好不愜意。

長道武館出來的大馬車正是其中一輛,它圖繪以碧色,裝點以青羽,其獨特之處很容易一眼辨認。

正是翠羽的車馬。

車馬垂落的簾內,少女倚靠著,舉著一枚小箋誦讀,封面上一行墨字,是“請函·九月二日鷺洲雅集·楊顏公子勞啟”。

“長湖斂波,高鷺換羽,明月可掬,壺冰待飲。天溼鞘深,俊劍難耐久藏;雨歇筆潤,好句正宜雅工。欲作佳會,謹具花酌,敢告前騶,布席掃室以俟清賞。”

李縹青輕聲讀完,將手中小箋遞還楊顏,頭卻已轉向裴液:“你瞧,這種就是統一的格式了,齊居士不認得的客人,收到的便都是這份筆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