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未知寒 作品

第五十二章不和臭棋簍子講道理

    既然尚未走到那座酒肆,便已經是雨過天晴,王偃青便理解為見到那位老先生的緣分沒到,也就不急著往那座酒肆去了,只是沿著官道緩行,聽著春水在讀的那本《甲子山河遊記》,偶爾點頭,神情不變。

    春水手上捧著的這本《甲子山河遊記》是一位落魄的讀書人所寫,這位讀書人一輩子都在遊歷山河,境界不高,學問不高,連作文章的水平在王偃青看來,也不高。只是行文之間感情真摯,倒是算是一本好書,最後連名字都沒能流傳下來那位讀書人,就只有這樣一本書流傳世間,延陵皇帝對此書喜愛的很,要不然也不會親自挑出來讓春水帶離皇宮,供王偃青品讀。

    讀書小半日的春水讀完此書最後一句之後便不忙著翻開新書,反倒是去找了水囊,喝了幾口之後才柔聲笑道:“先生這幾日的心情好像不是太好,要是說之前那場大雨驚擾了先生,可現在雨過天晴了,為何還是這般,難不成先生心中還有些什麼別的打算。”

    王偃青平靜笑道:“我早已經目盲多年,下雨時也看不見,雨過天晴時也看不見,哪裡有什麼驚擾的說法,只是想起這趟出門並未帶著那盤棋,便顯得有些無趣,每日聽書之後別無他物了。”

    春水柔聲道:“先生下棋也是和自己下,不也挺無趣的?”

    王偃青聽到這個說法,只是微微一笑,並不多說,就連延陵國手都不是他的對手,在這座王朝裡哪裡又找得出能和他棋力相當的對手,他不與自己下又能和誰下去?

    只不過這個除去讀書之外,唯一愛好便是下棋的讀書人還真想著找一位棋力相當的對手一較高下。

    不過何其難也!

    馬車穿過一座木橋,前面便出現了一座涼亭,趕路走了半日,想著馬也乏了,馬伕便轉過頭問道:“王先生,前面有一座涼亭,是否停下休息片刻?”

    王偃青點點頭,答應下來,“如此甚好。”

    馬車在涼亭旁停下,春水攙扶王偃青走出車廂,來到涼亭裡的石桌前坐下,王偃青神情古井不波,伸手理了理鬢髮,自從目盲之後,這類整理鬢髮的事情便都只能靠感覺了,至於到底有沒有整理好,他實際上也不清楚,片刻之後,王偃青饒有興致的轉頭看向春水,笑問道:“我這面容可還過得去?”

    春水伸手替王偃青將額頭上的幾縷亂髮給別到耳後,笑著說道:“先生是春水看過最好看的人了。”

    王偃青輕笑道:“可我怎麼聽說,咱們延陵的第一美男子可就在洛陽城中,你沒見過?”

    春水小臉微紅,低聲道:“可先生笑起來最好看嘛。”

    王偃青老臉微紅,不多說什麼。

    而那位馬伕則是乾脆走的遠些,去替那匹馬兒找了些草料,不去關注亭子裡的事情,免得受傷。

    只不過馬伕才走到河邊,便看著有個老傢伙站在遠處,笑意盎然的看著他。

    馬伕一驚,正準備開口,便發現那老傢伙竟然是雙腳不著地,是懸在半空中的。馬伕不是修士,但整天也是很不少修士打交道的人物,因此並未被直接嚇到,只是想著這條小河裡還有這麼一號水鬼?

    他大聲問道:“你是哪來的山精野怪?”

    如此只是想讓王偃青這個太清境的修士知道發生了什麼而已。

    老傢伙在遠處站立片刻,不理會這個傻乎乎的馬伕,自顧自走進涼亭,來到王偃青身前,將懷裡所抱著的東西放在石桌上,自顧自坐下,在一旁的春水瞪大眼睛,可老傢伙不在意,也不理會春水詫異的神情,平靜笑道:“王偃青,你這個延陵國手與我手談一局如何?”

    王偃青“望”向前方,神情有些茫然,在他的感知裡,除了這道聲音,並不知曉身前還有一人。

    老傢伙擺手說道:“老夫出竅神遊,你這個境界如何感知的到?反倒是不如一個普通人,至少睜著眼睛便可看到老夫。”

    出竅神遊!

    王偃青很快釋然一笑,這等能夠出竅神遊的前輩,哪裡是他這麼個太清境修士能夠揣摩的,他思索片刻說道:“想必先生便是那座酒肆那位老先生了,之前將北軍府的隨軍修士打殺便是出自先生手筆?”

    藉著喝醉便出竅神遊的老儒生笑了笑,“原來老夫沒記錯,你王偃青現如今不僅是延陵第一國手,還是延陵刑部的供奉,怎麼,想和老夫講一番道理?”

    王偃青將石桌上的棋盤鋪開,笑道:“老先生這般修為講什麼道理,也就只有在棋道上能不能看讓先生煩心了。”

    老儒生將白子推到王偃青身前,氣笑道:“你王偃青真當自己是延陵第一國手了?”

    王偃青不置可否,只是問道:“先生執黑?”

    後者哼了一聲,放了一枚棋子在棋盤上。

    王偃青雖說目盲,但每次下棋都有人將對方所下的位置告訴他,然後他在腦中將這些棋子棋盤上的位置都記住,然後才有下棋這一說,只不過現如今身旁就只有春水,因此等老儒生放下棋子之後,春水便趕緊低著頭將黑子位置告訴了王偃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