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未知寒 作品

第一百零七章無劍不可平

    農曆五月廿四,小暑。

    劍山腳下的破廟裡,有一座塑像毀壞之後,柳依白很快便將那些散沙用一口大缸裝好,然後讓李扶搖去山上砍了一根劍木,然後破天荒的用佩劍野草作為工具,將這一根劍木削成了一塊靈位,成了之後,並沒有馬上放在那座塑像原來的地方,反倒是叫來了謝陸,讓小師妹用劍刻字。

    劍山下三人,謝陸雖然從來都是以劍道為重,不喜歡去鑽研其他東西,可並不意味著這位謝氏的傳人便什麼都不精,實際上一向是所學駁雜的大師兄洗初南對小師妹的一手娟秀小字都一直讚不絕口,說是字字意氣十足,現如今由謝陸來書寫靈位牌位上的東西,想來洗初南在天之靈,應該是會很開心的。

    柳依白拖出自己塑像下的一罈子酒,給洗初南靈位前擺了一個碗,倒滿之後,柳依白拿起酒罈子往自己嘴裡灌了好幾口酒,之後才無奈道:“大師兄,你這般作為,要是放在幾千年前,不得被天底下的劍士都稱讚一番?個個都豎起大拇指說你真是有英雄氣概,不辱劍士兩字。只不過有啥用,人都沒了,說這些,一點意義都沒有。到現在則是更過分,你做這些事,除去咱們這座山上念你的好。天底下其他人,尤其是那些山上修士,說不定躲在某個地方笑你不自量力,笑你蠢,可也沒什麼辦法,以前咱們還可以仗劍去講道理,現在啊,不好說,道理都在別人身上啊。”

    就站在門內的謝陸看著柳依白一個人自顧自唸叨,看過幾眼之後,便輕飄飄的離開這間破廟,她性子一向清冷,說不出太多的東西,但實際上心底,也沒那麼雲淡風起。

    劍山腳下破廟三人外加一位陳嵊,四個人都是劍山老祖宗的弟子,只不過四人拜師的方式各有不同,洗初南尚在襁褓之中便被抱上了山,依著老祖宗的話來說,就是這般資質原本走不到這麼遠的,只是多虧了他的性子,才能多往前面走了幾步,而謝陸則是謝氏一族最後的傳人,當年劍仙謝沉戰死在妖土之後,謝氏一族的全部後人便都留在了劍山,這不過當日劍山大戰,戰死者也頗多,最後竟然只剩下一脈相傳,走到謝陸這裡之後,便只剩下了她一人而已了,當時身抱家傳名劍小雪的謝陸拜入老祖宗門下,便一心鑽研劍道,只想著有一日重現當年先祖榮光。若不是遇見陳嵊,說不定這位女子劍士,現如今的性子還要冷得多。

    而柳依白,實際上走上修行大路的時候,年紀已經不小,這位劍士早年曾經在世俗江湖之中打滾,因為天資實在是不錯,很快便一枝獨秀,甚至還有過天下第一劍客的說法,後來登上劍山之後,也並未因為成為劍士時間太遲而在境界上走的緩慢,反倒是很快便趕上洗初南和謝陸的腳步,三人幾乎是並駕齊驅,若不是劍山上的輩分並非是以先上山還是後上山來劃分,而是以年齡大小來劃分的,柳依白便是妥妥的小師弟。

    至於陳嵊,這位天資在四人之中最高的傢伙,少年時代上山之後,無論是劍道還是境界都走的飛快,後來遇到瓶頸,便不願意再呆在劍山,反而下山遊歷,這些年以來常常出沒於妖土,找尋境界高深妖土修士磨礪劍道,境界倒是一點都沒落下,境界雖說也沒比劍山上這三位高,但若是真要是生死一搏的話,陳嵊不會贏得太過於艱難。

    出了破廟的謝陸來到那塊大青石旁,面無表情的跳上去坐下,抱劍看著遠處。

    雖然她性子清冷,但已經與洗初南和柳依白在劍山腳下的破廟朝夕相處的這麼些年,若是再沒有任何感情,才真算是鐵石心腸。

    只是現如今這局面,她無能為力,就算是山上的老祖宗也是如此。

    在破廟那邊的空地上,這些日子經常下山來的老儒生的李扶搖正在空地上對弈。

    棋盤是在地上隨意畫就的,棋子則是在山道上找的碎石磨成的,黑白分別。

    李扶搖執黑,老儒生執白。

    兩人下了一階超過五十手,棋盤上的局勢卻是黑子全面佔優,白子岌岌可危,似乎隨時便能落敗。

    老儒生神情平淡,手裡夾起一顆白子,落子之後,竟然是盤活了整個棋局,原本看起來已經險象環生的白子在這個時候,便如同絕處逢生,好似已經快要枯死的老樹,不知為何枯木逢春,一下子變得生機勃勃。

    李扶搖低頭沉思,想著接下來要放在何處。

    老儒生的書箱就在一旁,下棋之前他曾拿出一本聖賢所著書籍用來墊在屁股下,讓李扶搖一陣咋舌,只不過老儒生卻是不以為意,依著他來說,這便是聖人道理都在了腦子裡了,這書上內容就沒什麼用了,能用來墊屁股也好,還是用來點火也罷,才算是還有些作用。李扶搖對此無以對,雖然不贊成,但也並不反對。

    這位老儒生走過的路太多,見過的風景也不少,只是不知道書上道理知道的好像是不太多,因此才總背一個書箱,由此惡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