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未知寒 作品

第一百一十章舊事重提

    小暑時節之後的大暑時節,老祖宗許寂下山去山腳破廟前分別見過了兩位徒弟,先是見的謝陸,對這位按理說應當是家世不差的女弟子,許寂實在是不知道說些什麼,最後在破廟前待了很久,說了些不鹹不淡的話,許寂便轉頭去尋柳依白,而至始至終都沒有搭話的謝陸,神色淡然。

    破廟裡,柳依白先是拖出一罈子酒丟給自己的這個師父,然後才從自己塑像下再拖出一罈子酒,也不講究,就一屁股坐在塑像前面的石臺上,驚起不少灰塵。

    許寂沒好氣說道:“拿個碗來!”

    柳依白不情不願的從塑像下面再丟出來一個不大的酒碗。

    許寂拿袖口胡亂擦了擦,這才倒了一碗酒,喝了一口,罵道:“柳依白,你還真是知道尊師重道!”

    柳依白縮了縮脖子,理所當然的說道:“你又不怎麼喝酒,好酒給你喝,浪費了。”

    許寂冷哼一聲,不置可否,只是一口氣喝完了剩下的大半碗酒,然後就沉默不的看著柳依白。

    柳依白被老祖宗看得瘮得慌,摸了摸臉頰,無所謂的說道:“行了,反正都死過一次了,現如今算是真正告別這座山河,有什麼大不了的,咋了,我都看得開,你還捨不得?”

    許寂神情黯然,這是這位一向強勢的老人第一次在自己的弟子面前表露出如此情緒。

    柳依白喝了好幾口酒,不自覺的去摸著腰間野草的劍柄。

    許寂嘆了口氣,“當年那一劍,為師的確是為你們出的,雖然依著你們來看,好像那一劍出或者是不出,都沒有什麼關係,但實際上這些年,為師的心底很不好受。”

    柳依白咂咂嘴,“沒人怨你,技不如人,死了也就死了。倒是你,不惜耗費這些修為吊住咱們三個這殘魄,難不成還能讓我們恨你不成?”

    許寂默然無語。

    柳依白放下酒罈子,看了看身後的塑像,走過幾步,來到老祖宗許寂身旁,而他比肩而立,然後打量了幾眼,居然是有些訝異的開口道:“咦,我記著你以前比我高上不少啊,咋矮了?”

    許寂露出一絲笑意,拍了拍他的腦袋,斥道:“淨胡說。”

    柳依白不以為意,只是始終樂呵呵笑道:“你一個人就扛起了一座山,能不把你壓得直不起腰來嗎?”

    許寂揉了揉這個傢伙的腦袋,只是又倒了一碗酒,這次喝得很開心。

    實際上山腳破廟裡的三人,以劍氣稱雄的柳依白算是最不對他性子的弟子了,大師兄洗初南是從小在山上長大,性子安靜,在劍道上走得不算是快,但是極穩,這種劍士無論依著誰來看都會很放心,謝陸則是一心都在劍道上,天生便適合練劍,陳嵊天資最高,性子最歡脫,倒是讓人討厭不起來,只是柳依白,雖說在劍氣一途上走得極遠,但實際上一直吊兒郎當,若不是如此,其實成就會不止於此,也就是這樣,讓許寂其實有些恨鐵不成鋼,沒有出那一件事之前便有些不滿意他,等到那件事之後,許寂一劍斬殺那位道門修士,斷絕成就劍仙的機會,而這三人都不得不依附於這座塑像之後,柳依白和許寂的關係便顯得很微妙,兩人之間的隔閡便越來越多,老祖宗許寂這些年久居山上,而柳依白三人則是在山腳定居。

    現如今兩人敞開心扉,算是打消最後一絲兩人之間的隔閡。不過是不是為時已晚,兩人都沒有去想,也沒有開口說出來。

    最後的最後,老人要轉頭走出破廟的時候,柳依白忽然喊住了他。

    許寂轉過頭,柳依白皺眉道:“你總得讓扶搖知道,他柳師叔不是因為小氣,才不把腰間劍送給他的,相比較小師妹和大師兄,我柳依白對劍的重視程度,可能是最高的。”

    許寂笑著搖頭,“你柳依白什麼時候會關心這些東西了?”

    柳依白懊惱道:“事到如今,我還真是有擔心他以後成了朝青秋那樣的人物,到時候陳嵊肯定是要提的,小師妹和大師兄也少不了,萬一就是因為我沒有送劍給他,他便不提我的名字,那就真是他孃的虧大了。”

    許寂有些無語,但心情覺得極好。

    來到破廟外的空地之後,賴著不走的道種葉笙歌這些天一直都待在破廟前,晚上不知蹤影,但明天幾乎都是在那塊大青石旁,看著她種下的那顆桃花。

    而李扶搖則是在遠處的空地上,盤坐悟劍,興許是不太高興這位道種,因此一直把距離拉得很遠。

    許寂先是在道種葉笙歌身旁站了一會兒,打量了好幾眼這位道種,畢竟是梁溪沉斜山的未來,這些年山河中一直傳這位道種如何如何厲害,這讓許寂都算是有些好奇之心,只不過看過幾眼之後,葉笙歌沒有搭理他,他也就懶得多說,劍山再落魄,也不見得會和這一個年輕女娃較勁。

    來到李扶搖身邊之後,許寂徑直在他身旁坐下,開門見山的說道:“你師父陳嵊,其實也就是我的徒弟,在加上劍山腳下你這三位師叔,就是我這輩子收過的全部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