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下菘 作品

46. 第四十六章 山雨欲來

 言月一覺直接睡到了下午三點鐘。在許家生活很便利, 早早有人給她準備好了遲來的午飯,言月吃了一點飯,起床洗了個澡, 換了一身衣服, 隨後看到手機上許映白髮來的短信。說他和家裡人說了,她想休息的話可以繼續休息。

 許映白做事非常細緻,很多時候考慮事情, 比她本人想的周到。

 言月靠著床頭坐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睡太久了,頭依舊有些疼。

 外頭又下起了細細的雨,言月看著窗外, 許家花園裡枝葉扶疏,花園裡少有種植過於熱烈穠豔的花,大部分都是清新淡雅的花種,百合、芍藥。園子整體也不是個熱鬧的去處,甚至有幾分疏冷。

 言月視線從雨幕抽回, 覺得還是有些不舒服。

 她索性躺下,把自己面頰半埋在枕頭裡,面朝裡側, 視線忽然一滯。

 她看到拔布床雕花柱子上, 貼著一個小小的狸花貓貼紙, 用透明膠黏上的。

 貼紙邊緣已經泛黃了, 顯然是多年前留下的。

 言月伸出手指,輕輕一碰,透明膠早早失去了粘性,便徑直輕飄飄落了下來,她伸出雪白的手掌接住。

 是小女孩的物品, 是哪個女孩的物品呢

 她看到貼紙邊緣,用藍色水性筆寫著的一個小小的月字。

 言月想,對了,以前,她是來過許家的。

 或許,甚至多年前的她,住的就是這間臥室,睡的就是這間床

 言月有些迷茫,環顧了一圈屋子。

 難道,在她離開之後,這十多年裡,沒有人在睡過這張床了麼

 當年,她和許映白關係到底如何真的很親密嗎

 言月想起了昨天言高詠的話。

 言高詠說,許映白拋棄了她。

 言高詠極大概率是他在挑唆她和許映白的關係,言月並不那麼相信。

 她又在床上坐了一會兒,已經是下午五點。

 在床上睡一天實在是不像話。言月終於還是起床,換了衣服補了妝,給許映白髮了一個短信。

 正月十五是元宵節,團圓節日,許家來了不少客人。

 許映白在門口等著她。他穿著黑色襯衫,釦子扣得規整,整個人一塵不染,見她沒多問,牽著她去了一進院的主屋。

 “月月身體好些了”許周和坐在正桌主位上,見到言月,關切地問。

 她不知道許映白是怎麼對大家說她中午睡覺的事情的,目前看來,可能給她裝病。

 言月臉微微一紅,客氣地說,“好多了,謝謝許爺爺關心。”

 “你父親和伯伯先回去了。”許周和笑道,“兩家人都對你們結婚非常喜聞樂見。流程上你有什麼想變更的,可以和映白再商量商量。”

 言月乖巧應道,“好的。”

 言月也不想再看見言高詠,見他不在,甚至鬆了一口氣。

 許周和笑道,“老頭子也算是活到孫子結婚的時候了。”

 許周和顯然心情很好,許映白是他最得意的孫子,他先聊道,,“月月的爺爺奶奶,還在嗎”

 言月搖頭,輕聲說,“只有我外公還在世。”

 “你外公”

 “嗯,外公是個國畫家,秋月清平曲是他的代表作。”言月掩去眸底懷念,雖然談文青如今對她閉門不見,但是言月其實一直非常為他的才華自豪。

 許周和卻道,“談先生”

 他對書畫也很瞭解,談文青很有名,許周和聽到過他的大名。談文青早年的時候就是有名的油畫家了,因為這幾年近乎封筆,現在更是一畫難求,他的真跡,都被炒上了天價。

 他沒想到,談文青居然是言月的外公。

 言月也沒想到,許周和對繪畫這麼瞭解,她有點怕許周和繼續問起談文青和她的關係,她不好解釋,很是侷促不安。

 許映白注意到了,他淡淡看了她一眼,換了公筷,給她夾了一隻扇貝,“多吃點。”

 許映白明顯在刻意引開話題,許周和了解自己孫子,便也沒再繼續提起。

 這一次聚餐,言月也見到了許家其餘人。

 坐在言月右手邊的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穿著乾淨的白棉布裙子,白生生的小瓜子臉、氣質竟然和許映白有一一點點像,這種氣質,落在小姑娘身上,便顯得很是潔淨秀美。

 許稚是許映白一個遠方堂兄的女兒,算起來和許映白血緣關係其實遠了,她現在在江洲二中上高二。

 她很乖巧,對言月認真打招呼,“嫂嫂元宵好。”

 言月被叫得有點臉紅。

 眼下,她和許映白結婚的消息差不多整個許家都知道了。

 許映白雖然年輕,但是輩分高,連帶著她一起升了輩分。

 許稚吃得不多,吃到一半時,言月見小姑娘偷偷從書包裡掏出了手機,不知道在看誰的消息,對面一連發來了很多條,小姑娘卻很矜持,看完後一條都沒有回覆,又把手機放回了書包。她唇角卻是上揚的,心情顯然都好了不少。

 言月把這一切都收到了眼底。忽然就很懷念自己高中時。

 上了三年大學,她覺得自己離高中已經很遠很遠了。

 那時候,她和許映白也沒有過什麼接觸。

 算起來,其實她和許映白沒有真正意義上談過戀愛,許映白回國後,他們便閃婚了。

 趁著許映白短暫離席的時候,一個短髮女生端著酒杯在言月身邊坐下,笑道,“你長得真漂亮。”

 許有蘇笑眯眯看著言月,“我以前也還一直以為二堂哥這種人,不會結婚呢。”沒想到,不但結婚了,還能算得上英年早婚。

 許有蘇算是許映白的遠房堂妹。

 言月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謝謝,你也很漂亮。”

 “你長得好乖,像個瓷娃娃。”許有蘇是第一次見言月,看的眼睛挪不開。不知道為何,她有種直覺,覺得言月果然是許映白會喜歡的類型,她甚至覺得,許映白會很喜歡欺負她。

 “他從小就沒什麼情”許有蘇睥著遠處許映白修長的背影,小聲說,“不是,從小就很、很冷靜。”

 做的處處完美,沒有過任何失態的時候。

 別人都說他完美,許有蘇卻覺得許映白非常可怕。

 原本因為許映白的出身,他母親尷尬的身份,他在許家地位也是有些尷尬的。後來,他用自己的二十年如一日的優秀證明了自己,他是最適合繼承家業的人選。

 許映白小時候,許家人聚餐,因為他太優秀惹眼,母親又是那樣的情況,有同齡小孩過來挑釁,說了些很不中聽的話,許映白當時什麼都沒說,還是那種好學生乖乖崽模樣,非常溫和恬淡。

 後來,許有蘇意外撞到那一幕。室外的冰天雪地裡,他摁著那個小孩的腦袋,把他的腦袋,摁在了池子中冰冷的雪水裡,一遍遍給他沖洗嘴巴,直到那小孩窒息的前一刻,才把他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