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真要跟你四哥去邊疆啊?”

 吃完晚飯, 一家子人梳洗好各自回屋後,有些不放心的曹秋華還是端著煤油燈來到了閨女的房間。

 臥室內點著如豆燭光,陳弄墨正在整理衣物。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 每當她心緒起伏比較大的時候,就喜歡拾掇屋子。

 潘輝居然就這麼被解決了!

 白天只顧著興奮, 夜深人靜時,陳弄墨才後知後覺生出了不真實感。

 事情太順利了,順利到有些不可思議。

 還有則是, 分別將近三年,無論父母在電話還是通信中說的有多好,在沒有親眼見到人之前, 陳弄墨始終不能徹底放下心來。

 好容易等到時機成熟,她一點兒睡意都沒有, 又不知道要做什麼, 下意識就將最近給父母攢的物資拿出來整理。

 見到秋華媽媽過來, 她伸手接過煤油燈放在桌上,又讓人坐到自己的床邊,才一邊疊衣服,一邊笑說:“我有這個打算挺久的了。”

 曹秋華也笑:“我知道, 去邊疆這事兒你都念叨多少回了...也不是不讓你去, 主要眼下只有老四有時間,他那性子我還真不放心。”

 陳弄墨又從櫥櫃最上層拿下兩套衣服重新疊:“我說的不是這個。”

 “那是哪個?”

 聞言, 陳弄墨乾脆停下手上的活, 坐到秋華媽媽身邊:“...以我爸媽的性子, 能叫我過去瞧瞧他們就了不得了, 您瞧著吧, 最多半個月就得攆我回來。”

 曹秋華笑了, 將閨女披散下來的烏黑秀髮往身後攏了攏:“你爸媽那是捨不得你吃苦。”

 陳弄墨掃了眼被秋華媽媽攏到身後,很快就又滑落下來的長髮,拉開床頭櫃的抽屜,拿出頭繩,鬆鬆的綁了一個低馬尾墜在身後,才沒叫它自顧自的亂飛。

 其實她不怎麼喜歡留長髮,好看是好看,麻煩也是真麻煩。

 但秋華媽媽也不知在哪裡尋了個養頭髮方子,兩三年下來,愣是將她本就很好的髮質,養成了緞子般柔順絲滑。

 尤其在如墨秀髮的映襯下,越顯得人雪膚紅唇,陳弄墨就捨不得剪了。

 怎麼說呢,如果時間與金錢都允許,哪個女孩子會不愛美?她也不過是一俗人:

 “...大嫂來年三四月份生產,您之前說過在她生產前一個月去部隊幫忙照顧,到時候我跟您一起,這樣算來,我現在去邊疆,十月底,大雪封路之前正好能趕回來,然後在家裡貓個冬,年後再去大嫂那邊,時間是不是剛剛好。”

 曹秋華戳她腦袋:“你倒是會算。”

 明白她這是同意了,陳弄墨倚靠在秋華媽媽的肩膀上,彎起眉眼:“您就放心吧,四哥在大事上還是很靠譜的,再說了,您不放心他,還能不放心我嗎?不會將人弄丟的。”

 “你呀,促狹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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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人對未知的世界總是抱有強烈的探索欲。

 相較於陳弄墨,對於有可能去邊疆這事,陳君反而是那個更期待的存在。

 這不,幾天後,總算磨的兩邊的長輩都同意了旅程,他就更加火急火燎起來,恨不能立馬跳上火車出發。

 今日要去縣城供銷社買出行必備的物品,畢竟這一趟單程差不多就要十四五天的時間。

 還得跟大哥聯繫,叫他幫忙安排火車票。

 這一次沒有逃難,可以買臥鋪。

 陳弄墨正在吃早飯,嘴裡還含著粥,見四哥催促,含糊的應了聲,加快了嘴上的速度。

 “啪!”坐在一旁的曹秋華,見短短一兩分鐘時間,老四就催了閨女好幾次,實在沒忍住脾氣,抬手就給了一巴掌。

 陳君齜牙摸著手臂,委屈巴巴問:“媽?您打我幹啥?”

 曹秋華拿起一個水煮蛋剝殼,眼皮子都懶得撩起來:“光催聿聿有什麼用?聿聿還要等我,咋?我連一頓消停的早飯都吃不得?你再吵吵就別想去邊疆的事了。”

 這話一出,本來還有些委屈的陳君立馬縮了縮脖子,不敢再作妖了。

 只可憐巴巴的看著妹妹,屁股也像是被蟲咬了般,坐不踏實。

 對上四哥的視線,陳弄墨給了個愛莫能助的眼神,一口咬下了秋華媽媽幫忙剝的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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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車票買了。

 時間是8月25號下午3點。

 h省出發去邊疆藏區,四千多公里的距離。

 並沒有直達的火車,所以兄妹倆得先坐到j市轉車。

 當然,j市也沒有直達藏區的火車,後續還得轉...

 從大哥藏區戰友那邊問來的詳細攻略中就可以瞧出,這一趟探親的旅程,比西天取經也不差什麼了。

 若不是萬能的大哥聯繫好了戰友,會在兄妹倆抵達Ls火車站時過來接應。

 這麼遠的距離,這麼複雜的路線,別說陳德茂與季茉夫妻,就連曹秋華跟陳宗也不會同意兩小隻單獨行動。

 且就算已經將出行的風險降到最低,在出發前幾天,陳弄墨跟陳君兩人還是被重點關注,各種叮囑。

 不止遠在藏區的陳德茂夫妻來過電話,就連邵錚也特地打了個電話,告知了兄妹倆他在藏區朋友的聯繫方式。

 表示萬一遇到什麼突發事件,也能尋求幫助。

 出發這天,天公作美。

 擔心行李太多路上不方便,最終,為陳德茂與季茉夫妻準備的大多東西選擇了郵寄的方式。

 兄妹倆只一人拎著一個小布包,算是輕裝上路。

 陳義留下看家,曹秋華跟陳宗一路將兩個孩子送上火車。

 尋到臥鋪車廂,將兩小隻安頓好後,又是一頓殷殷叮囑,眼看火車就要啟動,才在乘務員的催促聲中,與其餘送行的人一起下了車。

 蒸汽火車行駛出去老遠,陳弄墨才有些蔫蔫的收回往後瞧的腦袋。

 她想去看看父母,卻又捨不得秋華媽媽,尤其剛才,她好像瞧見秋華媽媽抹眼淚了。

 這一刻,時間與畫面好像與兩年前,她逃難般被父母送走時重疊了。

 雖送別的人變了,但她的心情沉重依舊。

 她...不喜歡離別。

 哪怕這一趟的目的是明朗的,但在與家人分別的這一刻,陳弄墨心裡頭還是酸澀的緊。

 於是乎,被養得越來越嬌的小姑娘抬手“啪!”一下,拍在了自從上車後,就仿似多動症一樣沒心沒肺的四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