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這倆娃就是時櫻和時珩?”孫凌霜看著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倆孩子, 眼神裡全是驚豔——

 不管是男娃還是女娃,也都生得太齊整了吧?

 一時腦海裡瞬時閃現出八個大字“地傑人靈、鍾靈毓秀”。

 相較於時珩,她的視線在時櫻身上停留的無疑更長——

 本來她並沒有準備參加這次頒獎大會。畢竟不過是些小學生的作文, 哪裡值當她這個主任親自出馬?

 結果正好臨時有事, 要到這邊過來一趟,索性就把這個任務也一併接了。想著走走形式, 略看一看就走人——

 小學生的作文, 能有多少看頭?

 結果這一留下來不當緊, 卻讓她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一個小學三年級的孩子, 竟然在短短六百字的篇幅中,以稚嫩的文筆,無比生動的刻畫了一個重男輕女包辦婚姻的父親形象, 尤其是最後,那個父親不得不向社會新風尚投降, 成全了兒子和寡婦婚事的結局, 令人捧腹之餘又引人深思。

 孫凌霜看得拍案叫絕。連讀了好幾遍,都覺得欲罷不能,最終把唯一一個滿分,給了這個叫時櫻的小姑娘。

 批閱那篇作文時,孫凌霜就禁不住對“時櫻”這個名字好奇不已。想著不知道什麼樣的小娃娃, 小小年紀, 就能寫出這樣的東西。這會兒瞧見了之後,總算心滿意足——

 別看年紀小, 分明就是個美人坯子, 還和自己想的似的, 一看就極有靈氣。

 再瞧瞧時珩, 一時對兩人的父母就有些羨慕——

 也不知道什麼樣的人家, 才能生出這樣爭氣的娃娃來?

 又想著兩人都姓時,還是一個學校的,怕還有些族親關係。

 一直到兩人齊齊在主席臺正中央站定,周大志才算緩過神來,見鬼似的瞧著劉青峰:

 “這倆娃還真是你們學校的?”

 “不是我們學校的,是你們學校的?”劉青峰不是一般的嘚瑟,更是笑得見牙不見眼。就只是即便是劉青峰,這會兒也也有些做夢的感覺——

 他是對兩個娃有信心,卻是怎麼也沒有想到,兩個娃竟然優秀到了這個程度。

 那可是特等獎啊,全縣就這兩個,結果全歸他們學校了。這樣的殊榮,讓他做夢都不敢這麼想啊。

 就是自認心態平穩的周大志,也有些被劉青峰這個樣子給刺激到了。好一會兒,抬手照他肩上用力捶了一下:

 “成,你厲害。願賭服輸,我請你客,另外,老同學,恭喜啊!”

 “你請啥請,我請!”劉青峰嘴裡說著,卻是忍不住紅了眼睛,忙借擦眼鏡的功夫掩飾了下,“就當是給倆孩子的慶功宴了。”

 “行了你,就別顯擺了!”

 周大志輕聲吐槽。還想再說,就聽見孫凌霜的聲音在上面響起:

 “……鑑於時櫻同學作文寫得尤其精彩,我代表市報社宣佈,時櫻同學這篇作文,將會收入社會特刊‘新時尚新風俗’專欄,下一期報紙就會刊發。”

 “哎呦,竟然還真能上報紙?”這下就是周大志也不淡定了——

 當老師的也是文人中的一員,哪個沒有個作家夢?比方說他,就投了很多次稿,無奈卻都是鎩羽而歸。結果現在市報社竟然真就要收錄一個孩子的作文?

 一時那叫一個好奇:

 “小時櫻到底寫了啥了?”

 “我也不知道啊。”快樂太多,劉青峰也直接懵了。

 等發獎時,時櫻和時珩兩個特等獎獲得者,分別由孫凌霜和教委劉主任負責頒發獎狀和獎品。相較於其他學生,時櫻和時珩除了獎狀以及和其他同學一樣的獎品之外,還每人額外多了個寫著“為人民服務”的搪瓷缸,以及一個雖然俗氣卻怎麼看都透著喜慶的紅色茶瓶。

 這下不止學生,就是老師們也羨慕不已。

 和孫凌霜格外看重時櫻不同,劉主任的注意力卻是更多的在時珩身上——

 之前領導們到十里鋪調查時珩的事他倒是不知道,縣委書記卻是知道啊。

 在上面的人離開後,縣委書記特意關照劉主任,多注意十里鋪的一個叫時珩的娃娃。雖然說得不甚明白,讚譽之意卻是溢於言表。還囑咐劉主任,要是那孩子有啥要求,一定要全力滿足。

 之前甫一瞧見這個名字時,劉主任還當是同名呢,等瞧見後面的學校,才知道就是同一個人。

 心裡恍惚間有些明白,怪不得縣委書記都關注,現在瞧著,這娃果然是與眾不同。

 頒發完獎狀獎品,又開了個短暫的座談會。領導們照例詢問到會的各校師生代表,對教育工作有沒有什麼可行性建議,或者有沒有什麼要求要提的。

 先問的就是學生。

 孩子們明顯都有些靦腆,一水兒的全都是搖頭,至於說時珩,更是從來都不發一言的。就在劉主任準備詢問各校老師時,時櫻卻站了起來:

 “我有……”

 劉青峰嚇了一跳,心說競賽後的座談會都是題中應有之意,從來都是走走過場罷了,娃娃們不懂,不會真覺得想要什麼就可以提了吧?

 一時就有些後悔,咋就忘了囑咐一下兩個娃這個事兒了?

 正焦灼間,就聽見時櫻細聲細氣的開口:

 “伯伯,能不能給我們一些書啊?我們是農村學校,都買不到書……要是有書的話,能不能給我們一些……有故事書最好,沒有的話,就是從小學到高中的課本也行,要是再有些習題集就更好了……”

 其實最後一句話,才是時櫻想說的。按照記憶,後年國家就要恢復高考。想讓媽媽考大學的話,就得從現在就開始學習。可問題是他們學校根本就沒有高中課本。

 媽媽就是想看也看不了。作為教育主管部門,說不定教委應該有。就是沒有,也能有門路幫著找到。除此之外,還有時珩,聽統統的意思,數理方面的知識,哥哥掌握的還是挺快的。他又不喜歡聽故事,就喜歡那些枯燥的數字,真是有了初高中課本,數理化什麼的,哥哥肯定開心。

 明顯沒有想到時櫻提的要求竟然是這個,所有人包括各學校老師和學生,就沒有不目瞪口呆的——

 孩子就是孩子,就沒有不貪玩的。平日裡恨不得老師永遠也不要佈置作業的好。

 結果今天竟然有個孩子,一本正經的跟教委領導要書讀、要題做?

 其他各學校老師看過來的眼光頓時羨慕不已——

 怪不得十里鋪學校的娃娃能拿特等獎,瞧瞧人家這學習勁頭。這才多大點兒啊,就想著要看高中書本了。

 更是下定決心,回去就給自己學校的娃加碼——

 他們哪個學校的環境不比距離縣城好幾十裡連車都不通的十里鋪好?卻是眼睜睜的瞧著人家抱走了特等獎,現在想來,果然是有原因的。

 時櫻自然沒有想到,就因為她這個小心機,讓其他同齡孩子瞬時開啟了被迫捲來捲去的求學生涯,更甚者,就是她也成了“別人家孩子”的代名詞。

 劉主任也是大為感動,連連誇時櫻是個“愛學習、有志氣”的好孩子,又當即吩咐工作人員,去把能夠找到的書都找出來,適合小孩子讀的故事之外,特別強調,一定要把從小學到高中的課本都給找齊,再把習題集也都給找到。並承諾時櫻,以後有機會去市裡或者省裡,還會幫著買其他書籍——

 縣委書記可是特別關照,說是時家娃娃有什麼要求,要儘量滿足的。

 也因此離開縣城時,劉青峰和同事每人馱著個孩子之外,前面橫樑上還兩邊各吊著兩大包書。

 一路晃晃悠悠的回了學校,剛一進校門,劉青峰的笑聲就傳遍了整個校園:

 “人呢,人都去哪兒了?”

 苗秀秀一直擔著心呢,聽到劉青峰的聲音,第一個從辦公室出來:

 “劉校長……”

 “媽媽。”時櫻開心的跑過去。

 苗秀秀一把接住,俯身就把人抱了起來:

 “櫻寶和珩寶回來了?”

 “何止回來了。”劉青峰已是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朵那兒了,“我跟你說啊苗老師,櫻寶和珩寶這回可是給咱學校爭了大光了!”

 說著興奮的舉起手中的獎狀和獎品:

 “特等獎,兩個特等獎!”

 “從前都是一二三等獎,還是頭一回設這個特等獎!”一路上劉青峰不知道和同事說了多少遍了,這會兒說起來,依舊神采飛揚,“我特意打聽了,說是領導覺得咱們櫻櫻和珩珩太突出了,光給個一等獎不夠,才會特意設了個特等獎。”

 “這樣的殊榮,不能說是後無來者,那也是前無古人啊!”

 苗秀秀也是驚喜不已——

 當孃的,自然覺得自己兒女是最優秀的。可饒是如此,苗秀秀也不敢想倆孩子第一次參加競賽,就都能拿獎,還是特等獎。

 除了能被選去參加競賽的都是好苗子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時櫻也好,時珩也罷,都才讀了多長時間的書?

 還想著能拿個獎就不錯了,結果倆娃竟然全都是特等獎?

 “珩珩的特等獎是因為他數學拿了滿分……”

 雖然語文依舊是吊車尾的六十來分,可數學卻是全縣唯一一個滿分——

 聽教委領導說,就是省裡的娃都沒有拿滿分的。

 “還有櫻櫻的作文,苗老師你是不知道,市報社的孫主任讀了後有多稀罕,還當場打了包票,說是很快就會在咱們市的日報上發表。”

 這些話一出,一時時櫻時珩兩人頓時就成了學校的吉祥物似的。

 因為知道時珩拒絕任何人接觸,大家就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時櫻身上。這個拉過來看看,那個拉過去瞧瞧,甚至劉青峰當場就讓各班老師把所有學生集合起來,讓時櫻和時珩站在最前面,他一下誇了足足一二十分鐘還意猶未盡。

 時櫻站在那裡,真是覺得渾身都和長刺了似的——

 如果她說,會這麼拼,真的就是想給媽媽贏高中課本回來,不知道有人相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