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哎呦,櫻櫻是不是還想跳級呢?”苗秀秀也是大為震驚。

 “不不不……”時櫻忙搖頭。

 重來一世,她更想沒什麼壓力悠閒的享受生活。之前會跳級,不過是因為哥哥。

 如今生活已經步入正軌,她可不想還和上輩子似的,把自己逼得太緊。

 “我不想跳級,就是覺得這裡面的東西好有意思……媽媽給我們都講講好不好?”

 “好,媽媽給你們講。”苗秀秀笑著抱起時櫻讓她坐在自己懷裡。

 時國安回來時,苗秀秀剛好把數學第一章第一小節給時珩講完。

 瞧見兒子竟然在學初中數學了,時國安也嚇了一跳,等幾個娃都去床上休息了,委婉的對苗秀秀道:

 “娃還小,別逼他們逼得那麼緊,小孩子嗎,還是讓他們多玩玩……”

 “你當我想啊。”苗秀秀白了時國安一眼,“是娃們想學啊。”

 她也很苦惱好不好!

 轉而又有些驕傲——

 她就沒見過像自家倆娃娃這麼愛學習的。

 “初中的東西,他們能學得會?”

 “櫻櫻我看不出來。不過珩寶,我覺得我已經教不住他了。”苗秀秀心有慼慼然,這麼說著時,還直接推開想要和她親熱的丈夫,“不成,你先去歇著吧,我得把明天要給珩珩講的東西準備出來。”

 兒子的學習能力實在是太恐怖了,說一句舉一反三都是輕的。

 “我擔心他讓我講下面的,就給他出了一道我上初一的時候印象最深的一道難題,想著他做不出來,我今天就可以矇混過去了……”

 結果她這邊去廚屋倒了杯水,再拐回來,時珩已經把答案做出來了。

 這天晚上,瞧著都快半夜了,還在對著煤油燈挑燈夜讀的苗秀秀,獨守空房的時國安無奈的發出一聲嘆息,

 然後從這天起,時國安更是悲催的發現,因為一雙兒女太愛學習,他獨守空閨竟然成了家常便飯。好不容易迎來的□□生活,也因為妻子忙於備課,而離他越來越遠了。

 天氣變冷時,時家院子裡的玉米也全都收了下來——

 刨去吃的青玉米棒子,最後統共收穫了七十多斤玉米。

 留了二十斤種子後,剩下的就拿去石臼裡舂了——

 冬日裡玉米碴子配曬乾的紅薯片放在一起煮,當真是難得的美味。

 更別說他們家的玉米可是拿星際培養液培養出來的頂級甜玉米。

 煮成湯後,味道真是賊啦好喝。

 時國安是個厚道人,想著他們家能種出這麼好的玉米,可是多虧了那位送他們種子的名叫趙洺岐的老師——

 前段時間偶然又去了那家理髮店,聽店裡的老師傅說起,才知道趙洺岐原本是農業大學的教授,就在距離縣城不遠的那個農場改造。

 聽師傅的意思,日子過得相當艱難。

 眼下玉米收穫了,時國安就想著也給人送點兒。

 十月一這天,時國安請了半天假,帶著時櫻去了縣城——

 老太太自打起了要去給前夫燒紙的念頭後,就把這件事跟時宗義說了。

 說起來,從兩人成親,這麼多年了,老太太別說讓時國安去燒紙,根本提都沒有提過前夫。

 之所以如此,倒不是說她無情,實在是和時宗義有關——

 別看外人眼裡,對她這樣懷著孕改嫁的女人很看不起,時宗義卻始終把她看得極重。

 還總是患得患失,覺得配不上媳婦兒。

 從選擇活下來,並嫁給時宗義那一刻,老太太就決定,要徹底忘掉前夫這個人。

 這些年,她也做到了,無論生活多難,都會和時宗義一起扛著。硬是從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變成了現在這個地裡家裡活都乾的利索的小老太太。

 不是知道老太太的過去,沒人能想象,她之前真有過家裡闊氣的日子。

 夫妻兩個多年患難之下,時宗義也終於從之前的整日的患得患失,到現在的踏踏實實。

 也因此老太太和他商量這個事時,時宗義一口答應了下來——

 時國安剛生下來那會兒,他總是做噩夢,夢中都是那位闊氣的大少爺忽然回來,然後直接帶走了他的妻和子。

 這樣的夢做得多了,時宗義就對老太太和時國安越發疼愛——

 他笨嘴拙舌,就是個窮苦的農民,可他有一顆對老妻和兒子的真心。

 只要他對他們夠好,那個男人就是真的又從地下爬出來,想要上門討要,媳婦兒和兒子應該也會猶豫一下的吧?

 甚至等後來幾個親生的孩子降生,時宗義最心疼最依仗的長子,依舊是長子時國安。

 這麼多年了,他如何感覺不到,老妻對他的維護和心疼?更是有了自信,那就是就是那個男人真的來了,老妻也好,兒子也罷,也肯定不會再把他給撇下了。

 這樣的心態之下,時宗義甚至有些歉疚——

 這些年也沒讓國安去給他親爹燒過紙,自己做的是不是有些太過了?

 會帶著時櫻過去,則是因為時櫻想去周正那裡打聽一下聞闌和聞爺爺的消息。

 都這麼久了,也不知道他們去哪兒了,過得怎麼樣?要是還在他們市的話,時櫻也想請周正幫著給爺孫倆送點兒吃的用的——

 苗秀秀給聞闌和聞爺爺每人納了一雙千層底。

 時櫻人小,沒什麼力氣,可那千層底的布全是她選的,還有打袼褙時,她也是從頭到尾參與了全過程的。

 就是鞋的碼數也是她提供的——

 別看聞闌還是個少年人,個子卻是很高,腳也是極大。據時櫻目測,應該已經穿到44碼的了。

 這麼一番操作,四捨五入之下,時櫻覺得,這雙鞋子也有她一半功勞了。

 如果說鞋子她參與的水分較多,那鞋墊就是她自己的傑作了,上面時櫻還別出心裁的分別繡了一個“平”,一個“安”字。

 沒做過針線活,兩個字繡的那叫一個奇醜無比,時櫻自己倒是滿足。

 從時國安口中知道她真的可以跟著一起過去後,時櫻連夜寫了一封信,本來想著簡單的問個平安就好呢,卻是越寫越多,足足寫了十好幾頁都沒停筆的意思。

 還是時國安過來催促,才不得不草草寫了個結尾後放下筆。

 第二天天還黑著時,時國安就載著時櫻匆匆出發了——

 時國安的生父本姓林。

 林家之前,主要是在省城生活。老太太本來也是住在那裡。只是和前夫意外死在南洋的消息一起到來的,還有族人的野心——

 前夫那個因為賭博硬是輸光了偌大一份家業的堂兄,帶著兒子上門了。

 硬是把孤苦無依的老太太給趕了出來,強行霸佔了所有的家業。

 老太太走投無路之下,才回到了這裡林家的老宅。她一個深閨女子,人生地不熟又沒有謀生的能力,絕望之下,才會選擇帶著腹中的孩兒跳水自殺。

 結果卻意外的被時宗義救了活下來不說,還有了現在子孫滿堂的幸福生活。

 從嫁給時宗義,老太太就準備徹底埋葬從前。林家自然就屬於她從前裡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老太太不但再沒有回過林家老宅,也一個字都沒跟林國安提過生父那邊的事。

 可即便如此,老宅那裡的消息,她也是約略知道一些的,比方說因為前夫一家人的仁義,在鄉黨那裡名聲不是一般的好,林家的祖墳還是在的。

 而她當年給前夫建的衣冠冢可不就在祖墳那裡?

 老太太給時國安大致描述了衣冠冢的位置:

 “……沒找到也沒啥,你就權當去看看……”

 第二天天還黑著時,時國平就載著時櫻往縣城去了。

 找到林家祖墳,倒也沒有費多少周折——

 老太太記憶中如同門神般的那兩棵翠柏還在,更甚者,還長得更為葳蕤茂盛。

 只是相較於森森松柏,那些零散分佈已經幾乎要和地面齊平的低矮墳頭,以及東倒西歪被剷倒的石碑,無疑就顯得越發淒涼——

 也就是這片陵園就在一面沒法長莊稼的亂石堆裡,不然怕是連這些小墳包,也早就沒有了。

 時國安心裡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那麼多立有石碑的墓地都毀壞的差不多了,生父的衣冠冢,想要找到,怕是更難。

 在松柏前站了片刻,隨即踩著枯草,往老太太描述的左邊而去。隻眼瞧著都要走出這片陵園了,也沒發現老太太當年立衣冠冢時,為了便於辨認而特意選的當做記號的那棵老柳樹。

 一時也有些默然——

 怕是不但那棵老柳樹,就是那座衣冠冢,也早不知所終了。

 又折回頭,再找了一遍,依舊是什麼都沒有發現。時國安沒辦法,正想著隨便畫個圈,把紙燒了吧——

 按照老太太的說法,這裡長眠的,都是林家先祖,不拘紙錢被誰收了,都是林氏先人不是?

 正專心清理雜草,就聽見路邊望風的時櫻低低的叫聲:

 “爸爸,爸爸,有人來了。”

 時國安嚇了一跳,忙站起身,趕緊抓了幾把土,把那沓黃紙給草草蓋上,隨即抱起時櫻,匆匆躲到了已經塌了一大半的林家祠堂那裡——

 燒紙可是屬於破四舊的範圍,會過來的這麼早,也是因為這個。還是到了林家陵園後,才放下些心——

 瞧著這裡應該很久沒人過來了。再加上聽母親的意思,他生父這一脈,應該也沒有什麼後人了,至於說其他林氏族人,也早就在省城安居,也就不用擔心過來祭拜時會被人撞見。

 卻是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人過來。他這會兒只慶幸,幸虧來得夠早,再者剛才進陵園前還特意把自行車藏到了個安全的地方。

 兩人這邊剛躲好,翠柏那邊就出現了兩個身影。這會兒天還有些暗,能依稀瞧出是個年輕男子和一個蹣跚的老人。

 老人手裡還提著個籃子,時櫻猜測應該是祭拜的東西。

 時國安無疑也是這麼想的,沒來由的竟然生出一絲緊張來——

 對方會跑來這裡祭拜,無疑應該是和林家有關的。

 時櫻無疑也想到了這一點,也一下睜大眼睛。

 那兩個人同樣在翠柏處站了片刻,甚至那位老人還久久的摩挲著翠柏的葉子,瞧著明顯很是傷感。

 站了好一會兒,兩人才再次往前去,最後竟然在時國安埋黃紙的地方站住腳。

 明顯沒有想到,竟然會有這樣巧的事,時國安頓時有些緊張——

 那邊兒的雜草,他剛剛已經清理了些,再加上太過匆忙的緣故,那黃紙埋的並不嚴密,怕是對方稍微一留心就會發現。

 而事實也果然和他想的一樣,那年輕男子忽然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叫:

 “奶奶,好像有人來過……”

 卻是他站的地方,正有一片被薅下來後隨手丟成一堆的雜草。

 對方明顯有著和時國安一樣的顧慮,一把扶起老人就要離開:

 “咱們先走吧,換個時間再過來。”

 動作太急,籃子裡的酒水撒出來一些,濺溼了老人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