糰子來襲 作品

第1章 殺豬美人

 宋硯倒也爭氣,前幾年就已考上了秀才,今年秋闈又中了舉人,不少鄉紳爭相巴結,縣令都對其青眼有加,聽說頗有招他為東床快婿之意。

 宋母態度就變得微妙起來,似覺著她一個殺豬匠的女兒,配不上她的舉人兒子。

 她娘覺著宋母不似從前那般好相與了,怕對方誤會她們挾恩求報,提出婚事作罷,宋母又死活不肯,說她宋家非是那等忘恩負義之輩。

 等她爹孃意外身亡,不知從哪兒傳出的謠言,傳是她命硬剋死了雙親。

 宋母上門退親,用的也是這套說辭,言找了算命的看過了,她和宋硯八字不合,真要結成連理,不僅克宋硯,她上邊沒雙親了,還會繼續克宋母。

 宋硯於是順理成章同她解除了婚約,忘恩負義的罵名是半點沒沾,只有她樊長玉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天煞孤星。

 樊長玉打住思緒,吐出一口濁氣。

 一堆糟心事,莫想也罷。

 分割完豬肉,她拿了殺豬的工錢,正屋的門都沒進就向主人家辭行,年節裡都講究個吉利,家裡剛辦完喪事,陳家不介意這些請了自己來殺豬,她心中卻有數。

 主人家沒強留,臨走又提了一桶豬下水給她。

 這是鄉里不成俗的規矩,請人殺了豬,除了給工錢,還得再送一塊豬肉給殺豬的匠人,不過大多數時候都以豬下水代替。

 樊長玉拎著豬下水回家前,先去藥鋪抓了兩副藥。

 一副給胞妹,一副給她救回來的那個男人。

 昨日她接了樁去鄉下殺豬的生意,回來的路上在雪地裡撿了個渾身是血的人,瞧著像是遭了山賊。

 因著自己爹孃也是死在山賊手上,樊長玉動了惻隱之心,把人背了回來。

 哪想鎮上的醫館都不敢收治這麼個半條命都踏進鬼門關的人,她又不能直接把人扔大街上,只得死馬當活馬醫,將人帶回去,請改行當木匠前當了十幾年獸醫的鄰家大叔試著治治。

 治成什麼樣了,樊長玉不清楚,不過目前還沒斷氣就是了。

 這方子也是鄰家大叔開的。

 樊長玉抓好藥就往家走。

 樊家的宅子坐落在城西那一片的民巷裡,房子挨著房子,很是擁擠。

 巷子裡陰暗潮溼,靠牆根的地方還長了青苔,兩側的宅子年份久了,牆灰斑駁,木質的門窗陳舊破敗,散發著一股腐朽的味道。

 大抵是冤家路窄,樊長玉剛走進巷口,迎面就碰上了宋家母子。

 二人身上皆是新裁剪的冬衣,料子極好,宋母耳朵上還戴了金耳飾,神色間再不復以往的悽楚唯諾,頗有幾分神氣。

 宋硯考中舉人後,鄉紳富商們送銀子送宅子的都有,宋家如今自是風光。

 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宋硯一身鴉青色繡竹葉紋的長衫,滿身書卷氣,清雅逼人,也不復從前的寒酸,頗有了幾分清貴公子的味道。

 樊長玉才從陳家殺豬過來,揹著裝殺豬刀的皮製褡褳,打了補丁的舊襖上沾著殺豬時濺到的血沫子,一手拎著藥包,一手拎著裝豬下水的木桶,瞧著實在是有些狼狽。

 宋母不動聲色地避了避,還拿起手絹在鼻前扇了扇,手上竟也戴了金戒指的。

 當真是富貴了。

 巷子狹窄,母子二人都沒說話,樊長玉也沒多給什麼眼神,她就當沒瞧見那對母子似的,拎著豬下水徑直往裡走:“看路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