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里人家 作品

第40章 死去的丈夫回來了三合一

 這對於商戶們而言同樣是一個宣傳的途徑,阮柔就聽見春林香齋的名字不止在一個人口中提及。

 亥時三刻,早已計算好的良辰吉時,船上的官吏們一齊踏上中間第五艘船隻。

 蘇大人依舊在船下,此番市舶司跟船的最大官員是市舶司監事,亦是市舶司的一把手。

 官兵們將碼頭入口團團圍住,周圍的百姓根本近不得身,只能遠遠看著。

 蘇大人給下屬鼓氣一番,親近將人送上船。

 “一路順風,我等爾等凱旋。”

 “蘇大人,請回吧。”市舶司監事同樣滿臉的肅穆,身在市舶司,這一趟是他必須要跑的,只有如此,才有更進一步的可能,至於其中的艱險,自然也要一起承擔。勝,則光宗耀祖,敗,則命喪途中。

 說完不再贅言,該有的猶豫和忐忑早在之前就已經糾結過無數回,如今留下的,唯有堅定。

 蘇大人依舊沒有移開目光,直至船隻一輛接一輛離開,漸漸碼頭消失,於海面連成幾條橫線,這才在下官的勸說下轉身離開。

 有衙役們護送,倒也不需要擔心安全,他目光輕掃過周圍一圈,卻並未與其中任何一個打招呼。

 旁人不知道的是,商船出海,他這一屆的市舶司提舉,也算當到頭了,來年春天,吏部考核,就該將自己調走,換下一個人上位。

 他倒也並不失落,雖然提舉市舶司這個官職油水極多,可風險也大啊,不知多少人盯著,再說了,聖上總歸不會虧待了他,屆時,卻不了他的好位置。

 官場的風波距離他們還太遠,阮柔幾人看完了熱鬧,已是午時。

 在阮父阮母及幾個夥計的護持下,他們在慢慢散去的人群中,依舊保持在一起行走,並未分散。

 待走到外圍,不期撞見了陳問舟。

 今日裡,陳問舟並未和他們一起,而是被陳父特意喊過去,為的就是跟人炫耀一聲,他有了個出息的兒子。

 人前,陳父向來極要面子,半點不肯顯露自己與小兒子不和的事情,為此,還硬生生承受了田老爺的好幾次酸言酸語。

 陳問舟也沒理由跟陳父在外人面前鬧不和,不當緊的事情隨他去,只是面對陳父多次想要派人來春林香齋幫忙的要求強硬拒絕,甚至,還有一次陳父的人都到了鋪子門口,仍被其趕走。

 方才,陳問舟拒絕了陳父一同回去的建議,反而停留在原地,等著鋪子裡的一起。

 更外圍,梨師傅帶著女兒,面帶笑意,原本幾人說要一起的,可梨師傅擔心女兒太小,進去太裡面會不安全,自己帶著女兒留在了外圍,只依稀看了個大概。

 “不管看多少次,都還是覺得很壯觀啊。”此時,她牽著女兒如此感嘆。

 梨芝師傅是府城人,按理是該看過很多次商船出海,實則並沒有那麼多。

 前幾十年大夏朝對出海並不十分積極,雖有市舶司,可其實也就在大夏朝周邊兜圈,最遠來回也就一個月,遠沒有如今的商船走的遠,規模也沒有如今大。

 也就是近十來年,新帝登基,野心勃勃,數次派商船出海帶回大量錢財,不僅充盈了國庫,還帶回了不少產量高的種子,大大改善了民生。

 總的來說,商船出海,對大夏朝好處多多,當然,不考慮其中危險的話。

 漸漸的,他們離開碼頭,來到正常的街道上。

 阮柔忽然聽到一陣啜泣聲,轉頭去看,卻見一個年輕女孩攙扶一箇中年婦人,哭聲正是從老婦身上傳來。

 遠遠的,她聽到了好似母女的兩人對話。

 “娘,你不用太憂心,上一次商船的人不好多都回來了嘛,大哥也一定會沒事的。”小女孩試圖安慰,然而言語確實那麼無力。

 “可你馮大娘家的小子就沒能回來。”老婦依舊止不住哭聲,方才兒子離開她忍住了,因為哭不吉利,可背過人去,他就忍不住了。

 小女孩想到三年前一去不回的馮大哥,記憶裡高高大大的哥哥,走之前還笑著跟他們炫耀,說一定要發大財,帶他們一起吃香的喝辣的,可最後送回來的,也就一小捧骨灰,以及十兩的撫卹銀子。

 這樣的情況下,本來他們沒人敢再把孩子送去的,可偏偏她娘生病沒錢請大夫,最後還是她哥偷偷報了出海的商船,拿了大筆銀子回來。

 “都怪我,都怪我啊。”不知是不是也想起了這一茬,老婦人有些激動,不停捶打著自己的胸口。

 “娘,沒事的,哥哥一定會回來的。”

 兩撥人同行了一段距離,在一個路口,背向而去,阮柔再聽不見這些聲音。

 海貿的巨大利益,根植於無數在路途死去的海員們,可歸來的時候,誰也看不見這些,除了他們的親人。

 所以說,人活著就得為這些操心,她微嘆口氣,如今的她,也只能管得了自己了。

 商船出海,好似帶走了府城的幾分生機,接下來好幾日,街上行人寥寥,春林香齋的生意同樣一落千丈。

 好在如今也不只這一家春林香齋,半年的時間,本錢足夠,香料也足夠,陳問舟緊趕慢趕,連續在府城開了三家分店,距離府城最近兩座城鎮的分店也在計劃中。

 在做完了這些後,陳問舟才有時間再次料理自己名下的其他鋪子。

 陳父給他的幾家鋪子位置都不是很好,他將其他鋪子都租了出去,只留了兩家,其中一家是賣原始香木、香料的生意,從瓊州、崖州等各地帶回來的香料,除去自家用就是外賣,多少也能賺個辛苦錢。

 還有一家小糧鋪,陳問舟思慮再三到底沒關,因為他名下還有兩個莊子,莊子上產的糧食吃不掉也是要賣的,自家賣還能多賺點。

 外地還有幾家小鋪子,他看過賬目,一個月也賺不了幾個銀子,懶得操那個心,索性直接租出去,收個租金簡單省事。

 幾家鋪子的位置都不好,但是莊子的位置倒還不錯,就在府城郊外,一大一小,大的有三百畝,小的有八十畝,種的都是當季的糧食。

 秋收後,留下足夠自家和莊子上的人吃一年的糧食後,其他的便都拉到鋪子裡售賣。

 陳家分家給他的產業也就這些,看起來頗有些寒磣,但實打實的真金白銀可絲毫不少。

 光是銀子,他就足足拿了一十萬兩,想必最少佔陳家現銀的三分之一,除此外,其他的古玩玉器等等更是不計其數,當然,也只能看看,好些都是祖上傳下來的,總不能賣了。

 手上有錢好辦事,春林香齋出海的那批貨可是花費了不少錢,雖然肯定能賺回來,可那也得是三年後的事情。

 為著風險,各家出海的貨物是不立即結算的,而是等商船回來了,若是一切順利,最後賺的錢去掉路上耗損和撫卹金之類的,一一分成,給到各家各戶。

 這其中,還要扣掉官府三成的利益,商戶最後只能拿七成的利潤,即使這樣,也比在當地賺的多得多。

 當然,若是哪家倒黴,商船在路上全軍覆沒,那就只能自認倒黴了。

 總的來說,他如今是鐵定不缺錢的,春林香齋發展勢頭迅猛,短時間內他不打算繼續擴張,否則稍有風波容易顧及不到。

 接下來,他對要做到事情也有所計劃,那就是培養屬於自己的人。

 如今他需要的人才主要有兩種,一種是制香師學徒,可以跟著店裡的三位制香師傅學習,目標不僅是批量製作香料,而是能自己調製、研發新的香料。

 還有一種,則是如曹娘子這般能獨當一面的掌櫃以及賬房先生,將來再開分店總得有人看管。

 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慢慢尋摸培養,總得要個一兩年時間才能瞧見成果。

 於是乎,忙碌了好久的陳問舟突然發現,自己好像突然閒了下來。

 鋪子裡,一切正常,家中更是安靜平和。

 他一時間還有些不太適應,明明陳父這麼大年紀也沒見閒下來啊,可想象自己少少的四家鋪子,與陳家全國各地幾十上百家鋪子,好吧,沒得比。

 但人總是愛偷懶的,眼看著離年關不遠了,他便也淺淺的先歇息一段時日。

 阮柔也發現,自己最近看見這位東家的次數直線上漲,或者說,幾乎一整天隨時能看見在鋪子後院躺在藤椅悠閒看書喝茶的東家。

 一開始她還打聲招呼,三日下來,便是路過都懶得搭理。

 陳問舟也不在意,不時看看後面制香間,再去前面鋪子瞅瞅曹娘子,活生生跟個監工似的。

 他不著急,卻是有人著急,新的陳家宅子裡,陳夫人已經急得嘴角起了燎泡。

 “金兒啊,問舟他明年就一十一了,一十一了啊。”她唸叨著,不時“嘶”的一聲,下手的曹娘子見了,都替她覺得疼。

 然而,她眼觀鼻鼻觀心,什麼都不敢說,生怕被冠以紅娘的重任,結果仍然沒躲過。

 “金兒啊,你如今跟問舟相處得多,比我更瞭解他的心思,你說說他到底喜歡什麼樣的?”

 曹娘子心道她哪裡知道,嘴裡還得裝模作樣說幾句,“問舟是個有志向的,想必喜歡的也是一樣的吧。”

 說起志向,陳夫人不知為何想到的還是那個阮姑娘,真真可惜了,但類似的也不是沒有。

 有了方向,陳夫人就在府城搜尋起來,張家爽利看鋪子的姑娘,王家性子潑辣的長女,諸如此類,最後送到陳問舟面前的,愣是彙集了一本小小的冊子。

 “問舟啊,這都是娘最近尋摸的好姑娘,你好歹看看,要是沒有閤眼的,我再去找。”

 說實話,儘管已經一十一,可陳問舟其實沒怎麼考慮過自己的婚事,或許一開始就見了他爹孃的婚事不順,後來,覺得無非男女間的那些事,遠沒有他開鋪子、做正經事來的有動力。

 俗話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他這年紀好像也該娶妻了。

 只是,妻子的人選,他在這幾個人當中怎麼看都覺得不大合適。

 最後,遂搖搖頭,表示自己沒看上的,姑娘都是好姑娘,但他總覺得缺了什麼。

 “娘,再說吧。”

 “再說什麼再說,你都多大了,指不定哪天你娘我就閉眼了。”陳夫人其實還年輕,嫁給陳父時候她年紀正好,如今也不到四十,平時保養得當,眼瞅著再活四十年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