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歌且行 作品

第66章 第 66 章

 越是對望,心裡的情緒就越是膨脹,難以剋制地瘋狂生長,將陸書瑾的所有理智焚燒。

 蕭矜的頭俯過來,緩慢地,一點一點地向她靠近,視線從她的眼睛落到她的唇上。

 他的意圖再明顯不過了,陸書瑾嚥了口水,心臟的瘋狂跳動讓她不知所措,眼底泛起慌亂。

 但她的手就搭在蕭矜的雙肩上,一旦有任何抗拒的意圖,是完全可以將蕭矜推開的,不用多大的力氣,只要蕭矜感受到她的不願,自己就退開了。

 可陸書瑾只是用那雙藏著怯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簡直就是讓蕭矜忍受不了的勾引。

 他越靠越近,呼出的氣息噴在陸書瑾的臉上,與她的急促的呼吸糾纏在一起,灼熱的溫度在兩人之間翻騰,將曖昧炙烤成了霧氣,把兩人淹沒其中。

 就在他即將觸碰到陸書瑾唇的那一剎那,陸書瑾的頭微微一偏,幅度不大,本來是躲不開的,但蕭矜卻因此停住了。

 然後他往後退,抽離了曖昧,靠回池壁上。

 蕭矜把視線落在旁邊的池面上,過了一會兒才說:“我把你送上去。”

 他說著就要動身,陸書瑾卻在他的肩上按了一下,聲音不大,似乎還帶著方才未褪去的羞赧,“等等,我……有話要問你。”

 蕭矜就坐著不動了,重新看向她,“要問什麼?”

 “你……”陸書瑾斟酌半晌,終是開口,“傳聞說你喜歡男子,是真的嗎?”

 蕭矜先是一愣,繼而眼中攀上笑意,說道:“誰知道呢,你猜猜?”

 “你自己的事,自己不知道嗎,為何還要我猜?”陸書瑾沒想到會得到一個這樣的回答。

 “還真說不好。”蕭矜道。

 陸書瑾自己都沒察覺她搭在蕭矜肩上的手用了些力,說:“你當真喜歡梁春堰?”

 “什麼?”蕭矜聽完當即就笑了,“你在說什麼胡話?”

 “蔣宿、蔣宿說……”陸書瑾一咬牙,直接將心裡的困惑說出來,“你若是不喜歡他,為何你讓蔣宿去照看他?為何你們夜間會私會?為何你要邀約他泡湯泉?你們……你們何時這麼親密了?”

 蕭矜的表情變得十分古怪,他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甚至沒有生氣,只剩下了笑。

 “所以你和蔣宿就認為我喜歡梁春堰?”

 蕭矜說完這句話,都恨不得一頭扎進池子裡把嘴來來回回洗個幾遍。

 說這話,嘴都嫌髒。

 陸書瑾盯著他看,“你只需說那傳言是真的還是假的,只要你說我便信。”

 蕭矜認真想了想,說:“不知道。”

 陸書瑾一下就皺起眉毛,“這是什麼回答?”

 蕭矜笑著問她,“若是我說是,你當如何。”

 “勸你迷途知返!”陸書瑾立即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的。

 “這對我來說,還真是難以說出口的事。”蕭矜語速輕慢,倒是沒見絲毫為難的神色,只是問她,“但是咱們應該對彼此都坦誠相待,是不是?”

 陸書瑾太想知道答案,沒留意這話中的圈套,直接點頭。

 蕭矜笑容加深,側身撈過酒壺,倒上半杯遞到陸書瑾面前,“那你喝了這杯酒,我就告訴你實心話。”

 酒香直衝鼻子而來,陸書瑾低眸看了一眼,見這杯子並不大,且才倒了一般,跟一口口水差不多,心一橫閉著眼睛就嚥下去了。

 她接過杯子,都沒什麼猶豫,仰頭喝進嘴裡。

 蕭矜將她細嫩光滑的脖子收入眼中,雖然只有短暫地一瞬,也足以讓他心中波瀾不止。

 酒方一入口,辛辣刺激的味道就直衝鼻腔,辣得舌頭一陣麻,她的雙眉緊緊擰起,這一口竟是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難受地看著蕭矜。

 “不好喝?”蕭矜問。

 陸書瑾點頭。

 剛點兩下,蕭矜圈在她腰後的手就猛地用力,他俯身過來,頭往下壓,用陸書瑾完全反應不過來的速度含住了她的唇。

 長舌刺入唇瓣,撬開貝齒,被含在口中那口冰涼的酒也染了溫度,被蕭矜一下就攪得亂七八糟。順著她的牙齒舌尖在口腔中到處流竄。

 陸書瑾仰頭承受著,身體下意識就往後仰,蕭矜的手往上,攬住了她的背,將她往自己的方向摟,用不容置喙的力道不准她退縮。

 蕭矜的掠奪並不粗暴,但也完全不是溫柔,舌尖肆意作惡,在她的口腔中一寸寸搜尋著散落的酒液,與她驚得亂動的溫軟纏在一起,勾纏不休。

 口中的口水越來越多,陸書瑾被迫吞嚥了好幾口,連帶著酒也下了肚,口鼻裡全是蕭矜的氣息。

 她本能地閉著眼,長長的睫毛止不住地顫抖著,心跳的聲音實在是太大,與蕭矜的呼吸聲和她短促的喘息混合在一起。

 她不覺得驚慌也不覺得害怕,只有身體被一股名喚情動的火點燃,滿足充盈著內心,讓她悸動不止。

 直到她舌根發酸,實在是難受了,才唔唔兩聲,動手捶了下蕭矜的肩膀。

 蕭矜慢慢將她放開,還戀戀不捨地在她唇角舔舐兩下,畢竟這一口實在是饞得太久了。

 陸書瑾的眼睛滿是晶瑩,亮得驚人,她盯著蕭矜,抿了抿被揉紅的唇,沒有說話。

 “我只喜歡你。”蕭矜如約回答問題,“你是男子我就喜歡男子,你是女子我就喜歡女子,就這麼簡單。”

 陸書瑾的耳根已經紅透了,她無從招架,不知如何應對,只是看著蕭矜一動不動。

 蕭矜抬手,指腹在她漂亮的眼睛上摸了一下,手上的水珠就順著她的眼睫毛落下來,他平復些許呼吸,又說:“同理,你也該對我坦誠才是,沒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陸書瑾難掩羞怯,呼吸長久都無法平靜,一直無意識地舔著唇瓣,露出方才被過分欺負的舌尖,良久才道:“你知道我是男子……”

 然後又不說話了。

 蕭矜握住她的左手,順著她的手腕往上摸,圈住她纖細的皓腕,低低道:“我只知道你心悅我。”

 陸書瑾像是被燙到手腕,左手就下意識掙扎著往後躲。蕭矜不讓她躲,湊過去用鼻尖輕蹭她的鼻尖,有一種溫柔的撫慰,“你快說,是不是?”

 陸書瑾平日裡藏情緒還是很厲害的,她總是不動聲色,一斂眸,就能將心中所想藏個乾淨。

 若不是那日陸書瑾喝醉,蕭矜是根本沒機會看到她手腕上的紅繩的,更無法窺探到她的心意。

 那一截原本是在蕭矜玉佩上所用的長纓,卻被陸書瑾纏在了手腕上,其中蘊含的情意蕭矜看一眼就能知曉個清楚。

 沒有別的原因,只能是陸書瑾對他動心,所以才將他留下的長纓纏在了手腕上。

 她向來如此,喜歡的上上籤也掛在脖子上。

 儘管她摘了長纓,也完全掩飾不住這份喜歡,因為蕭矜已經察覺到了。

 陸書瑾垂著長睫,蓋住了眼眸,偏著頭不應聲。

 蕭矜低沉著聲音催促,“嗯?”

 良久的沉默後,陸書瑾才開口,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個字,“是。”

 這份她自己都無從察覺的心意,被蕭矜發現了,陸書瑾無法抵賴。

 她也終於能夠想明白,之前與蕭矜發生爭執時的疏遠和冷漠為何會讓她情緒低落那麼長時間,又為何會那麼在意蕭矜與梁春堰之間的關係,更明白蕭矜向她靠近她就開心,蕭矜對她冷漠她就失落。

 全是源於心中那不知何處滋生的情愛,讓她體會到了從不曾感受過的滋味,讓她的情緒總是壓理智一頭,讓她方寸大亂。

 蕭矜聽到了這一個字,頓時卸下了所有剋制,再次吻住她的唇,將她往懷裡擁,去肆意品嚐她嘴裡那股烈酒過後的回甘。

 陸書瑾表現出前所未有的乖順,閉著眼與他的氣息交融在一起,彷彿融化在溫暖的池子中。

 蕭矜一邊掠奪不休,一邊將她的擱在肩上的手往後拉,讓她雙手摟住自己的脖子,與他更貼近一些。

 陸書瑾的心被脹滿,抽絲剝繭酸澀褪去,只剩下了甜蜜。

 她不知道這份情生於何時。或許從蕭矜對她事無鉅細地照顧,盯著她老老實實吃飯開始;或許是從她心情低落時,聽到他輕聲細語的安慰和鼓勵開始;或許是從她面臨著危險時,他犯險來救開始,或許在更早之前。

 陸書瑾回想起那日的初見。

 她一直都清楚,當日被包子砸了後腦勺轉頭時,讓她眼前一亮的並非朝陽,而是那個站在夏風之中,神色張揚的俊俏少年郎。

 蕭矜情難自控,抱著她親了許久,在她哼哼的聲音下才鬆開。

 “那你說,我是喜歡男子,還是喜歡女子呢?”蕭矜低啞著聲音問她。

 陸書瑾將他抱住,頭埋在他的頸窩裡,臉貼上他滾燙的側頸,小聲說:“女子。”

 “嗯?說什麼?”蕭矜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又像是從胸腔傳來,悶悶的,含著春水般的柔和。

 “蕭矜,我是女子。”陸書瑾說。

 蕭矜捏了一下她的腰,笑說:“小騙子,你終於肯對我說實話了。”

 陸書瑾見他這個反應,抬頭看他,“你果然已經知道,我就懷疑你這段時間有些不對勁來著……什麼時候?”

 蕭矜的笑又變得有些心虛,說:“我怎麼不對勁兒了?”

 “就是在年後,你突然來找我那次,你就有些不一樣,就是那日知道的?”陸書瑾嘴一撇,有些委屈,“你知道卻不說,故意瞞著我,看我的笑話麼?”

 蕭矜捏了捏她軟嫩的臉頰,“你不也一直瞞著我?你知道你把我騙得多苦嗎?”

 陸書瑾被他捏著臉,繼續問:“你是如何知道的?”

 “你那鬧事的大表姐,被我提去問話了。”蕭矜道:“也著實是太巧了,不然我還要一直被你矇騙。她一直打聽你的消息,我就注意到了她,她一見我就害怕得全盤托出,說你像她主母婚前逃走的外甥女,名叫陸瑾,我一聽就覺得不對勁,多問了幾句,問出她家住之地,再讓人前去探查,就查出來了。”

 陸書瑾嘆氣,“果然是她。”

 她先前只有隱隱的猜測,料想蕭矜若是能得知她的女兒身,那必然是因為那個大表姐,但一切太過巧合,蕭矜也完全沒有提及她身世,陸書瑾就一度覺得沒這個可能,便沒有深想。

 蕭矜輕哼一聲,不想與她聊太多,低著頭含糊道:“再親一口。”

 陸書瑾乖順地抬頭,抱著他的脖子與他親在一起,□□的驅使下,一切親暱都是順理成章。

 但這次親了也沒多久,外面突然傳來尖銳刺耳的鈴聲和渾厚的鐘聲,蕭矜立即鬆開她,扭頭朝著外面的方向望去,屏息靜聽。

 鐘聲再次傳來,蕭矜眉頭一皺,將陸書瑾從他的腿上抱下去,“可能出事了。”

 陸書瑾心中一緊,“怎麼了?”

 “這是風亭山莊的警鐘。”蕭矜起身上了岸,撿起扔在地上的衣袍往身上披,快速地穿好,低頭對她說:“你先在這裡別動,我去給你拿乾淨的衣裳來。”

 陸書瑾點頭,惶惶不安地目送他快步出去。

 蕭矜草草披上溼透的衣袍出門,被寒風一灌,整個人都清醒許多。

 大雨仍在下,他大步去了前院,發現院中竟是一片漆黑,一盞燈都沒點,也靜悄悄的,沒有聲音。

 鐘聲和尖銳的鈴聲一直在響,有的在近處,有的在遠處,亂成一團,令人心驚不已。

 楓林院的門亮起一盞光,隨後季朔廷一手提燈一手撐傘,從外面走進來。

 蕭矜快步過去,雨水將他的臉不斷沖刷,洗不去眉間的凝重,“發生什麼事了?”

 季朔廷沉聲道:

 “秦姨,死了。” .w.com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