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戲諸侯 作品

第七百五十五章 做客

    離開雲窟福地之前,陳平安帶著裴錢走了一趟黃鶴磯,主動拜訪葉芸芸。

    陳平安覆了一張中年男子的麵皮,頭別玉簪,青衫長褂,收起了狹刀和養劍葫,腰間只懸了一塊齋戒牌。

    裴錢則是一身乾淨利落的黑衣,竟然還是一件法袍,用來稍稍遮掩拳意。

    她將馬尾辮盤成了個丸子頭,露出高高的額頭,很清爽。

    崔東山跟著姜尚真亂逛去了,不知道在何處忙活些什麼,陳平安就沒喊他。

    腰繫齋戒牌,無視山水禁制,在一處高樓以心神巡視四周的修士,確定齋戒牌無誤後,就沒繼續打量那兩人。

    陳平安帶著裴錢走入那螺螄殼做道場的黃鶴磯,寬闊的大街,連綿的高門宅邸,讓陳平安有片刻的失神。

    找到葉芸芸的住處,陳平安捻起獸面銜環,輕叩三下,一位眉目婉約、眼神湛然的符籙美人開了門,與兩位客人施了一個萬福,柔聲道:“兩位仙師,請隨我來。”

    她得了葉芸芸的授意,領著師徒兩人一路穿廊過道,一步一景,移步換景,眼中除了美景,其實更是神仙錢。

    黃鶴磯大小府邸內,三百餘位符籙傀儡美人,皆出自玉芝崗,據說光是這筆買賣,就曾經讓玉芝崗賺了個缽滿盆盈。玉芝崗遭遇那場滅頂之災,已經徹底斷了香火,所以玉芝崗淑儀樓秘製的符籙美人,就此失傳。

    寶瓶洲清風城許氏的狐皮美人,好像也莫名其妙沒了。清風城對外宣稱是狐國需要封禁百年,讓不少的仙家門派惋惜不已,尤其是寶瓶洲精通商賈之道的那撥山上勢力,更是扼腕痛惜,不然與轉手高價賣給桐葉洲,獲利極大。

    裴錢微微皺眉,聚音成線密語道:“師父,黃衣芸的架子有點大。”

    擱在自家的落魄山,就絕不會如此敷衍待客。

    陳平安打趣道:“我看你架子也不小。”

    裴錢悶悶道:“我如果一個人來此敲門,這邊哪怕不開門都無所謂。可是師父都親自登門了,葉芸芸怎麼都該露個面。身為止境武夫,氣量真不大。”

    陳平安笑道:“出門在外,天高地闊的,別太把自己當回事。”

    裴錢為師父打抱不平,結果還捱了一頓訓,她反而挺開心的。

    符籙美人帶著師徒二人走到了一處幽靜院落,月洞門,裡邊竹影婆娑,她笑道:“到了。”

    陳平安與她道了一聲謝,撕了所覆麵皮,以真實面容示人。走過那條竹林小徑,視線豁然開朗,有一座面闊九間的建築,碧綠琉璃瓦覆頂,只不過沒法跟陳平安當年在北俱蘆洲撿到的琉璃瓦媲美,後來在龍宮小洞天,陳平安還憑藉那幾片琉璃瓦,與火龍真人做了筆以穀雨錢計數的買賣,打五折,火龍真人好像要轉手賣給白帝城琉璃閣。

    所以說長輩緣這種事情,還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院子極大,可以當演武場用,薛懷正在與郭白籙切磋,薛懷是遠遊境,所以壓了一境。

    郭白籙弱冠之齡,躋身金身境不久,卻是以接連以最強二字躋身的六境和七境。

    所以雙方問拳,不存在誰欺負誰。

    葉芸芸站在簷下,在指點兩人出拳。

    蒲山葉氏子弟的年輕女修,葉璇璣站在一旁,身穿一件龍女仙衣湘水裙,手腕上繫著一串淥水坑虯珠煉化而成的掌上明珠。

    難怪姜尚真與蒲山雲草堂關係好。

    陳平安在院門口那邊止步,抱拳行禮。

    葉芸芸抱拳還禮。

    陳平安沒有繞過院子演武的兩人,去往簷下,而是就此停步不前,收拳後輕輕伸出手掌,示意葉芸芸繼續為兩位晚輩指點拳術。

    葉芸芸點點頭,也不與這曹沫客氣。

    至於說兩個比郭白籙更外人的別洲武夫,會不會因此偷拳,葉芸芸還不至於如此小覷曹沫。

    裴錢沒有仔細看那兩人切磋,更多視線,放在風景上。

    陳平安倒是不去刻意迴避雙方問拳,機會難得,可以大致判斷出武聖吳殳和雲草堂的拳理。

    不過這終究還是境界高了的關係,不然擱在陳平安只是三五境那會兒,估計只要對方不介意,陳平安都能請求雙方出拳慢些,不然自己看不清楚。

    所以陳平安留心的,不是雙方的拳樁招式,而是純粹武夫身上的那麼“一點意思”,這一點意思,又分兩種,一種是師傳拳種的神意,源頭活水從何而來,一種是武夫心性,好似一塊心田,決定了一位純粹武夫能夠承載多少的拳意流水,以及腳下所走武道的寬窄,武學成就大致有多高。至於這點意思之外,無非就是武夫體魄的堅韌程度了,是否紙糊,其實捱上一拳,就知道答案。

    陳平安與裴錢心聲言語道:“天底下武夫學拳,不過是打人與被打兩事,最終的追求,無非是個‘我比你多出一拳’。”

    裴錢自然聽得明白。

    陳平安笑問道:“若是讓你壓境,與那郭白籙問拳?”

    裴錢實誠道:“一拳撂倒。前提是神人擂鼓式,就相當於一拳。如果換成其它拳招,估計要兩三拳。”

    陳平安剛要說話,裴錢趕緊補充道:“師父,我是說自己壓境在六境,可沒說看不起那武聖嫡傳,掉以輕心就壓境在五境啊。”陳平安微微一笑,故作鎮定,雲淡風輕很從容。

    其實他方才的意思是說讓裴錢壓境在金身境,與郭白籙同境切磋技擊。

    難聊。

    喂個錘子的拳。

    以前在劍氣長城,隱官大人對於自己萬一能夠返鄉,最為心心念唸的幾件事情之一,就是一定要好好壓境,在那竹樓二樓,為開山大弟子喂拳一場。從哪裡跌到就從哪裡爬起,現在看來,好像只要自己敢壓境喂拳,就是從哪裡站起來,又從哪裡跌倒?這怎麼行。

    裴錢感嘆道:“我又不是師父,壓境與人對敵一事,總也做不好。”

    陳平安保持微笑,道:“那就再接再厲,不然還要師父做什麼。你不用刻意不去看拳,反而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光明正大看就是了,葉芸芸不會介意的。說不定以後郭白籙會主動到落魄山,找‘鄭錢’問拳的。”

    裴錢撓撓頭。

    蒲山雲草堂的拳法,極其玄妙,講究一個走樁拳路如步罡踏斗,研習此拳,如同修行,蒲山祖師堂珍藏有十數幅陣圖,諸多拳樁拳招,都是從仙人圖中演化而出,出手要求拳打臥牛之地,一丈之內分勝負。與敵交手,狹路相逢,快攻直取,蒲山武夫的進退步伐,少且快,拳招簡練,勢大力沉,任何一個入門的拳架拳招,需要蒲山武夫反覆演練數萬次甚至數十萬次,日積月累,拳意疊加,故而一旦出手,近乎本能,很容易先發制人,而且擅長與敵“換拳”,卻是要我之遞出三兩拳,只換取他人一拳在身,作為雲草堂武夫獨有的“待客之道”。

    若是同境武夫之間的搏命,蒲山武夫被譽為“一拳定生死”。

    這也是姜尚真要求葉芸芸不可輕易與武聖吳殳切磋的根源所在,吳殳拳重到了幾乎沒有武德可言的地步,葉芸芸的拳腳,一樣不輕,極其狠辣。

    北俱蘆洲止境武夫王赴愬,就曾說雷公廟沛阿香打拳像個娘們,雲草堂葉芸芸出拳像個爺們,阿香不嫁給黃衣芸當媳婦真是可惜了。

    裴錢稍稍用心幾分,看過那場問拳後,忍了忍,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與師父悄悄說道:“郭白籙出拳漂亮,對敵也老道,但是真心挨不了重拳,按照師父的說法,就是學拳只學了一半,若是碰上了略佔下風的生死廝殺,郭白籙會有大麻煩的。而這個薛懷,拳太死了,竟然壓境一事都做得八面漏風,以至於凝滯拳意。師父,武聖吳殳和黃衣芸是不是沒有用心教拳喂拳啊?”

    陳平安無奈道:“多看少說。”

    裴錢哦了一聲。

    郭白籙是吳殳開山大弟子,極有可能還會同時是關門弟子,所以盡得吳殳拳法真傳。

    薛懷也是備受葉芸芸器重的嫡傳,一場耗費半炷香的問拳,雙方真正交手機會,其實就三次,而且雙方拳路,質樸無華,幾乎沒有什麼明顯的樁架,簡而言之,就是都很不江湖武把式,不胡亂跳躍逛蕩,不隨意拉開身架,嘴上沒有咋咋呼呼,落在看熱鬧的外行眼中,自然也就沒啥看頭,

    若是隻學了兩家拳架,不得其意,那麼在江湖上開個武館,保證會沒生意,要窮得揭不開鍋。

    葉芸芸說道:“都先休息一炷香,等下薛懷不用壓境。”

    薛懷和郭白籙同時後撤一步,與對方抱拳致禮。

    進了府邸大堂,主客各自落座。

    薛懷和郭白籙依舊留在外邊。

    葉璇璣備好茶水,是雲水渡最著名的爛繩茶,茶葉的名字不好聽,卻好喝,是桐葉洲山上十大名茶之一。

    裴錢本來想要站在師父身後,卻被陳平安趕去坐下。

    陳平安看了眼正襟危坐的裴錢。

    很多年前的裴錢,還是個只要能躺著就絕不坐著、能坐著就絕不站著的黑炭小姑娘,每次遠遊歇腳,只要給她瞧見了桌凳,都會撒腿狂奔,飛快搶佔位置,不過那會兒她年紀小,往往坐在椅子上,雙腳都踩不到地面。

    陳平安收起思緒,望向對面的葉芸芸,開口說道:“晚輩與青虎宮陸老神仙相熟,此次北遊,應該會路過清境山天闕峰,到時候為蒲山討要幾顆坐忘丹,就當是與前輩賠禮道歉了。”

    葉芸芸搖頭道:“禮太重了,曹先生不需要如此客氣。”

    見那曹沫穿著,青衫長褂如讀書人,葉芸芸既然不好直呼其名,就乾脆以先生稱之。

    青虎宮老元嬰陸雍,如今是大名鼎鼎的煉丹宗師。

    尤其是青虎宮的坐忘丹,更是陸雍煉丹的看家本領之一。

    此丹能夠幫助修道之人靜心養神,溫補心竅,祛除修士細微處的隱患,只是坐忘丹極難煉成,除了耗費大堆天材地寶,對天時、地利的要求極高,關鍵是需要消耗清境山獨有的山水靈氣,所以昔年桐葉宗祖師堂賞賜有功地仙,經常會有幾顆坐忘丹。純粹武夫不是不能服用此丹,而是實在太過暴殄天物,用陸雍當年與某位“陳公子”的說法,就是坐忘丹送給斷頭路的莽夫,牛嚼牡丹,太過大材小用了。

    對於武夫修士界線不那麼明顯的蒲山雲草堂,一爐坐忘丹,不管是幾顆,都是雪中送炭的大補之物。

    所以說眼前這個曹沫,確實很會做人。

    如果不是雙方關係淺,以葉芸芸的脾氣,絕對不會含糊,坐忘丹是山上有價無市的稀罕物,若是能夠重金購買,溢價再多都無妨,多多益善,青虎宮有幾顆,蒲山就願意買幾顆。

    只不過當年青虎宮雄踞北方,只會拿這可遇不可求的坐忘丹,去與桐葉宗、太平山這樣的山巔大宗門,當人情半賣半送,哪裡輪得到蒲山。

    何況陸雍是一洲地仙當中,公認最瞧不起純粹武夫的一位地上真人。

    陳平安低頭喝了一口茶水,手託茶杯,抬頭笑道:“前輩可能誤會了,怪我方才沒說清楚。晚輩只敢保證陸老神仙,會用一個青虎宮不掙錢也不虧錢的公道價格,賣給雲草堂。我現在甚至不敢確定青虎宮就一定有坐忘丹,但是不管如何,只要此丹出爐,陸老神仙就會立即告知蒲山,至於雲草堂願不願意購買,只看雲草堂的決定。”

    葉璇璣眼睛一亮,如果不是蒲山葉氏的家法多規矩重,她都要趕緊勸說祖師奶奶趕緊答應下來。

    裴錢看似坐在椅子上神遊萬里,其實一直留心著師父的神色和言語。

    果然還是師父行事老道,天衣無縫,滴水不漏。

    若是那葉芸芸一開始就點頭答應下來,師父肯定就順水推舟,白送給蒲山幾顆坐忘丹。

    可既然葉芸芸有些客氣,師父自有補救之法,各有各行雲流水的臺階可走。

    是師父、蒲山和青虎宮,三方都有些香火情串聯起來,所以只是做一件依舊比較在商言商的買賣。

    退一萬步說,如果葉芸芸這點面子都抹不開,依舊不肯點頭,那麼今天師父主動登門的賠禮道歉,也就可以順勢點到為止。

    葉芸芸思量一番,點頭笑道:“那我就先行謝過曹先生了。”

    陳平安看似隨意道:“若是青虎宮暫時沒有現成的坐忘丹,我也會懇請陸老神仙寄信一封給蒲山,大致說明情況。”

    葉芸芸看了眼對面的男子,笑了笑,“有勞曹先生,替我與陸老真人道一聲謝,若是暫時沒有坐忘丹,以後青虎宮煉此丹,先與蒲山打聲招呼,我會親自去清境山取丹,順便為陸真人和清境山護道一二。”

    如果沒有先前姜尚真的解釋,葉芸芸真要覺得這傢伙是在信口開河了。

    如今的天闕峰陸雍,絕不能以尋常元嬰修士視之。

    一洲版圖上,如今除了玉圭宗和萬瑤宗,別說是雲草堂和白龍洞,陸雍都可以完全不賣金頂觀的面子。

    陳平安站起身,裴錢立即跟著起身。

    陳平安抱拳道:“那就不打攪前輩教拳。”

    葉芸芸起身,看了眼“鄭錢”,笑問道:“不如讓鄭錢與薛懷切磋一二?”

    陳平安看了眼裴錢,裴錢的意思很明確,要不要切磋,師父說了算。真要問拳,一拳還是幾拳撂倒那薛懷,師父發話就是了,她好心裡有數,掌握好出拳的次數和輕重。

    陳平安笑著搖頭,“今天還是算了吧,以後我們師徒有機會拜訪蒲山再說。”

    葉芸芸起身相送,這次她一直將師徒二人送到了月洞門那邊,還是那曹沫婉拒了她的送行,不然葉芸芸會一路走到府邸大門。

    葉璇璣陪著葉芸芸一起走在竹林小徑上,以心聲說道:“祖師奶奶,這位曹先生,脾氣挺好的。先前我幫忙續茶水那會兒,都不忘與我點頭致謝呢。”

    如果說那個周肥的眼神,會讓女子覺得衣服穿少了。筆趣庫

    那麼這位曹先生的視線,會讓葉璇璣覺得哪怕給他無意間撞見了一幅美人出浴圖,他都會非禮勿視。

    葉芸芸淡然道,“確實是個正人君子。”

    她其實只說了半句話,還有半句,則不宜與一個家族晚輩多說。

    曹沫此人太聰明。

    葉璇璣還是有些不敢置信,疑惑道:“他真能幫咱們買到一爐天闕峰坐忘丹?這個人情可真不算小了。青虎宮的陸老宮主,因為那樁陳年恩怨,對所有的山下武夫都很反感。”

    此丹最玄妙處,在於能夠讓修士心關處,好似養出山下百姓大門上用以驅邪避穢的兩尊門神,幫助修道之人庇護心關。

    每當練氣士坐忘入定,心神沉浸小天地,還能讓一位地仙修士的金丹、元嬰,如披羽衣法袍,所以青虎宮獨門秘製的坐忘丹,在桐葉洲山上一直又有“羽衣丸”的美譽。

    青虎宮一位道門真人,曾經為弟子護道下山歷練,被一位遠遊境武夫重傷,金丹破碎,大道就此斷絕。

    而打傷此人的八境武夫,他師父後來又被武聖吳殳重傷,需要用幾種靈丹妙藥來吊命,青虎宮的坐忘丹就是其中之一,遠遊境武夫親自去青虎宮求丹藥,陸雍不管對方如何低聲下氣道歉,只是閉門謝客。最終那位止境武夫熬了十年就逝世,不然加上幾爐坐忘丹,多活個五六年,問題不大。所以說山上恩怨,太容易風水輪流轉,看人笑話的時候偷著樂就行了,就算忍不住笑出聲,笑聲也別太大。

    葉芸芸點頭道:“既然曹沫開了這個口,陸雍多半會答應的。”

    葉璇璣嫣然一笑,壓低嗓音說道:“曹先生一看就是豪閥世族出身,行坐言談之間,很風流蘊藉呢。”

    葉芸芸難得在蒲山晚輩這邊有個笑臉,破天荒打趣道:“怎的,才下山遊歷沒幾天,就忘記山上的花前月下柳梢頭了?”

    葉芸芸雖然平時不苟言笑,可到底是一山之主,她也不是什麼只知道學拳的武痴,不然蒲山不會有今天的盛況。

    葉璇璣俏臉一紅,試探性問道:“祖師奶奶,這輩子就沒遇到過心動的男子嗎?”

    葉芸芸搖搖頭,“男女情愛,無甚意思,不如學拳,屹立山巔。”

    陳平安離開這處府邸後,沒有就此離開黃鶴磯返回雲笈峰,而是為自己和裴錢都施展了一道障眼法,靈氣漣漪縈繞四周,身形面容讓人看不真切,然後帶著裴錢去了同一條街上的另外一處仙府,在還沒有離開葉芸芸府邸的時候,陳平安就已經重新覆上了麵皮。

    此刻依舊是一位符籙美人開的門,陳平安詢問此處是不是金頂觀供奉蘆鷹的下塌處,符籙美人也不惱,只是笑著不說話,因為不合規矩。陳平安就自報名號和來歷,曹沫,姜氏供奉。一聽說對方姜氏供奉,又有那頭等齋戒牌懸佩在腰間,符籙美人立即說她去通報此事,勞煩曹供奉稍等片刻。

    符籙美人雖是傀儡,玉芝崗淑儀樓用上了“陰宅”手段,符籙煉製的美人皮囊本身,就像一座客棧,再讓女鬼或是魂魄寄居其中,就使得每一位符籙美人,無論是姿容還是心智,都與常人無異了。但是淑儀樓符籙美人之所以能夠冠絕一洲,是因為負責繪製符籙的兩位丹青聖手,一位能夠在符紙上繪畫出女子的一份獨到神韻,使得淑儀樓符籙美人,人人各異,明眸善睞,顧盼生姿,絕不死板,另外一位則能夠增添點睛之筆,使得每一位符籙美人都如

    藏書的善本且孤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