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刀劃牆紙 作品

46.一個逃兵(四)

  “有。”萊昂毫不猶豫地說。

  “我可以接受無知者的誤解,我可以忍受世人畏懼的目光,我甚至可以視我兄弟們的竊竊私語於無物——但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他們並不理解之上的。而你理解,康拉德。所以,為什麼你要來?”

  一股內疚感在科茲心中升了起來,但他沒有讓這內疚佔據上風。他收回印記,將它握在手心,藉由那份熾熱提醒了他自己。

  他和萊昂·艾爾莊森見面不久,他們之間的氛圍也絕對不能稱得上是一見如故,可‘理解’這件事本身就是不需要被理解的。

  他和雄獅之間的這種理解則更為特別,它是兩隻化身為人的野獸之間少見的平和。

  是的,平和。

  野獸通常如何交流?以爪牙,以鮮血,而他們現在如何交流?

  “因為你的軍團做錯了事。”康拉德·科茲緩慢地、口齒清晰地說。“這件事非常小,對你來說甚至稱得上是微不足道。我有理由相信它大概都沒有被人報告給你,你從未在那張辦公桌上見到過有關於它的消息。”

  雄獅的臉頰抽搐了一下。

  “接著說。”他危險地低語。“接著說,康拉德·科茲。”

  “你現在願意聽了嗎?”

  雄獅冷哼了一聲:“你將我當成什麼了?傲慢的暴君,還是聽不進任何建議的偏執狂?我二者都不是,繼續說吧。”

  “特林弗·拉頓中士。”

  科茲緩緩開口,聲音之中並無太多情緒,理性而剋制。

  “曾經隸屬於第439裝甲師,他的父親名為圖爾尤斯·拉頓,曾經在第799步兵團內服役,早已犧牲。所以我們大可以這麼說,他來自一個光榮的軍旅之家。”

  “特林弗中士為人強硬,且極富榮譽感。他的下屬和同僚都對他讚譽有加,毫無疑問,他是億萬個帝國軍人中值得敬佩的那一種。然後,在一場和第一軍團的並肩作戰中,他死了。”

  “他的屍體在夜幕即將籠罩大地的時分被送回了陣地,第一軍團殺了他,理由是他試圖逃跑。但是,就在幾個小時前,他是被幾名暗黑天使叫離陣地的。”

  雄獅皺起眉,深刻地皺起眉。他的表情終於有了一點鬆動。

  萊昂·艾爾莊森對他的軍團擁有絕對的掌控,這種掌控源於許多方面,歸根結底,它可以被總結為一個詞語:瞭解。

  雄獅瞭解他軍團裡的每一個士兵,就像他了解劍這種古老的武器一樣,嫻熟於心。

  第一軍團的編織撲朔迷離,層層疊疊,有如蛛網般密集。而萊昂·艾爾莊森正是這蛛網的核心,任何人踩踏了任何一根蛛絲,都在他的感知之中。

  因此他迅速地做出瞭解釋。

  “他們這麼做一定有理由。”雄獅緩緩說道。“我的士兵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殺人。如果特林弗中士被殺了,而且是被暗黑天使親手所殺,那麼,我一定可以給你一個理由。”

  “我不在乎那個理由。”科茲一點點地讓自己微笑了起來,皮肉被扯動的笑法使他看上去極為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