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045
他雖柔聲,眉眼裡卻是遮掩不住的冷意。
這種冷意並非刻意造作的,而是一種與生俱來的、上.位者的姿態。他垂下眼簾,有條不紊道:
“至於是實情,還是藉口,本將自有辦法查清楚。蘭芙蕖,你不要再為他求情了,不得入此片樹林是北疆禁令,明知故犯之人不止有蘭旭他一個,還有你。”
她的手指微僵。
下一刻,對方的手撫摸上她的臉頰。
沈蹊鳳眸漂亮精緻,瞧著她。
陡然一陣冷風拂過,男人輕輕一聲嘆。
“怎麼就一直氣我呢……”
他的聲音極低,低得像是一道來去無蹤的風。蘭芙蕖心底冷意剛泛上來,又被這夾雜著寵溺與無奈的聲息壓制下去。對方緊緊地牽穩了她的手,帶她穿過層層陰暗的樹叢,站在陽光下面。
前方,是應槐押送著兄長離去的背影。
蘭芙蕖握緊了木匣。
她知曉,兄長沒錯,沈蹊亦沒錯。一邊是兄妹情深,另一邊是軍紀如山。她夾在其中,不好摻和什麼。只能期望著,這次沈蹊下手能輕一些。
可她分明能看出來,沈蹊望向兄長時眼底乍起的殺意。
那比臘月的霜雪還要冷。
是夜,她惦念著沈蹊與兄長,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她夢見兄長在獄中被折磨得不成人。
殷紅的血染紅了他的雪袍,順著破絮滴滴落下來,流到腳邊,匯成淺淺的溪河。
她將裝著銅錢的木匣放在床頭,半撐起身子,盯著破舊的匣身,忽然跳下床。
帳外,晨光未明。
冬日的天總是亮得很遲,天方還未泛起魚肚白,她已走出軍帳。
不知為何,蘭芙蕖的心跳動得很厲害。
心口處也是遽然一陣疼,緊接著眼皮也瘋狂跳動。
不知不覺地,她竟走到沈蹊帳前。
帳內無人,他應是早起去練兵了,聽應槐說,他一般都起得很早,要先去大營督兵,而後去兀自練劍。
沈蹊的鞭術好,劍術亦是北疆一絕。
蘭芙蕖在帳外等了少許,只等到冰冷刺骨的寒風。她坐在木墩旁,終於不耐,踩著雪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積雪松軟,許多已經融化成水。
蘭芙蕖小心翼翼避開那水窪,唯恐它們沾溼了裙角。
走著走著,忽然見前方有一串腳印。
腳印很新,像是剛剛踩上去的。
似乎某種感應,她踩著腳印串兒快步朝前小跑而去。這路——竟是通往昭刑間?
是他嗎?
是沈蹊嗎?
她一顆心忽然怦怦跳得發緊。
沈蹊一大早去昭刑間做什麼?
是……審問兄長,還是有別的事?
蘭芙蕖躡手躡腳,跟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