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算學

為了避開家人的追捕,呂瑛買了一個四處遊走的雜耍戲班,取了個超俗的藝名“小桂花”,一路唱著小曲,打著流氓,拖著三個對外宣稱重病癱瘓的“姨娘”往湖湘道走。

梅沙多才多藝,不光會易容和輕功、偷術,還會吹笛子,正好給呂瑛伴奏,搭配那小戲班招牌的《芙蓉恨》,他們不僅沒出一點路費,還往回賺了一點。

呂瑛還未變聲,說話輕柔甜軟,自幼琴棋書畫都學得好,秋瑜還說過他有絕對音感,不用掐著嗓子,也能將《芙蓉恨》中那一段《悔勸兄弟去京城》唱得似模似樣。

《芙蓉恨》是一個叫芙蓉的苦命女子,父母都被孟人害了性命,唯一的兄長將她拉扯大,要去考取功名給她好日子過,卻不料考完功名回鄉的路上被落榜的同行人連同賊匪害了性命,同鄉人知道這賊子宗族勢大,不敢識破,芙蓉便機智躲過這人的暗害,一路逃去京城告御狀,最後賊人終於被呂玄呂青天審判砍頭。

因為劇情一波三折,驚險不斷,《芙蓉恨》近兩年人氣很高,是呂青天辦案錄裡傳唱度最廣的,大宗族不愛看,但小老百姓卻喜歡,這名叫朱家班的戲班子就是唱這個出了名。

說來也奇,呂瑛出門這陣子吃得其實沒家裡那麼好,個子卻又竄了一截,用秋瑜的話說就是“一陣子不見,你居然一米六三”了,站在那兒比許多成年男子還高,身段卻又還有少年階段的纖細。

因此扮上妝後,呂瑛就是一個纖長貌美的“俊俏少女”,很能吸引目光,這一路上只要沒碰上見色起意的地痞或紈絝,還有每到一個地方都會冒出來的人販子,戲班的觀眾是很不少的。

至於心懷不軌之人,呂瑛都是直接揍的,也有官家子弟記恨這“少女”,要令官員掛上“她”的通緝令,將人打為賊匪,卻只需活捉,這樣待這“少女”伏法,便廢了武功,關後院裡調|教一番,便是烈性美奴,不光自己能享用,其餘達官貴人中也不乏喜歡野馬的。

而呂瑛在看到通緝令的第一時刻,便殺了個回馬槍,讓梅沙將人逮過來,他親自操刀將人四肢的骨肉都削了,卻又拿藥將人吊著不死,趁著夜深吊城門口上。

這一幕看得朱家班十幾個人膽寒不已,雪臨直皺眉,雪樟卻哈哈大笑,直呼呂瑛脾氣對她的胃口。

沐染心裡發寒,都說子肖母,她不敢想象這少年的生母呂玄率兵入巴蜀後,程家會是怎樣的下場。

最後三個婆婆還同時感嘆:“那人怎麼敢的啊?”招惹呂瑛這小魔星,就是老壽星上吊,嫌自己活得太長。

靠近湖湘道時,靠城的路上有一茶鋪,朱家班便在此搭臺。

呂瑛穿一身桃紅的裙子,站在臨時搭的臺子上悠悠唱“我看那兄長不忘家恨,只勸他儘管去,卻不曉得王三不懷好意,暗害兄長奪了功名”。

即便是粗糙木板搭的臺子,這小戲子站在那兒也蓬蓽生輝。

愛美是人之天性,許多路人見了呂瑛便走不動道,崆峒派掌門的徒弟李耀宗隨同門路過此地,聽到清亮動聽的調子,便忍不住停住腳步,看了許久。

同門感嘆:“民間有絕色啊,這等佳人該供到殿堂之上才是,若無人護著,只怕要遭劫呢。”

絕色美人的命途左不過就那幾條,要麼嫁給王公貴族或武林高手,有人庇護,這是上途,下途便是淪落青樓,做個豔名遠播、人人可採的花魁娘子,靠著容貌許是能紅久一些,再等個痴情種子贖回家做個貴妾,命要不好,便只能香消玉殞了。

李耀宗低聲呵道:“世道哪裡就那麼亂了?”

同門師兄笑道;“小師弟到底是少出門。”

呂瑛卻是習慣被人看了的,等唱完一曲,便跳下臺,提著銅鑼笑嘻嘻和人搭話,他的主要目的不是討賞錢,而是要問大家這戲唱得好不好,有沒有需要改進的。

有入城買菜的老農只是在路邊停了一停,順帶聽戲,為自己疲乏的一日充點精神,誰知那麗致非凡的女娘居然還問到了他頭上,遂靦腆道:“嗨,你們怎麼唱,我們怎麼聽,問我們做什麼?”

呂瑛一攏裙襬,蹲在老農面前說:“當然要問你們了,這戲是唱給你們聽的,若有不好,唱得你們不想再看再聽了,豈不是我的錯失?”

老農:“那你們唱太好,我可得給錢呢,我沒錢呀。”

呂瑛柔和道:“您有餘錢就給,沒有就不給,只捧個人場也夠了。”

老農:“那、那娘子,你們唱的有些詞句,老漢聽不懂,只是你們調子好聽,老漢才聽完了。”

呂瑛點頭,回頭對朱家班班主說:“班主,我們的戲之前是在巴蜀道唱,可巴蜀道方言與湖湘道不同,湖湘道本地更是十里不同音,若我們要把戲唱到這兒來,詞得改,上臺的也要學些方言。”

朱家班班主連忙拿了碳筆:“我記下,之後改。”

另一路過的大娘又喊:“小桂花,這戲不能再唱一遍嗎?還沒聽夠呢!”

呂瑛看了看天時:“我們半個時辰內得進城了,路上得花點時間,大娘您還想聽,我唱個短點的曲子。”

他和額頭貼著狗皮膏藥、戴著假鬍子的梅沙說:“吹個《兩兩相望》。”

這是呂瑛從親孃那邊學來的曲子,調子、歌詞實在是與南禹本土不一樣的,前奏更有異域風情,江湖俠氣卻很足,跑江湖的俠士無論男女都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