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竹 作品

164、義戰不義戰(一章半合一,作收6w5加...)

王翦抬頭看了一眼日頭。
 楚軍人還有很多,今日大概要殺到紅日西斜,此戰方會結束。
在戰場上,秦軍已經多次變陣。
  他們的武器在攻擊時會折斷,所有裡外的兵卒會不斷換位,以保持殺傷力。

  加了血槽的兵刃刺穿楚兵的身體,血液濺到他們的頭髮上、衣服上,血腥味瀰漫著他們的鼻間,讓他們變得更加麻木。

  楚兵們雖然已經亂了陣腳,但他們知道現在還能結陣的人一定是秦兵。所以他們失去了指揮之後,就全朝著秦軍的兵陣衝去。

  當一個楚兵被秦兵的武器刺穿時,那個楚兵死死抱住刺穿自己身體的武器,不讓秦兵將武器拔出來,以此擾亂秦兵的進攻。

  雖然很快兵陣中其他秦兵手中的兵器就刺穿了他的身體,但用生命製造出的一瞬間的空隙,還是被他的戰友抓住了。

  有更多的楚兵撲向了這個戰陣,利用這一瞬間的空隙將戰陣中的秦兵扯了出來,剁成了肉泥。

  這個兵陣中秦兵心中終於生出了恐懼,陣型變得有些亂了。

  於是更多的楚兵自發地撲向這個旗幟東倒西歪的兵陣,終於將這一塊兵陣咬了下來。

  見到這樣做有效果,其他楚兵也效仿戰友,試圖給秦兵的兵陣撕開一條一條的小口子。

  有些秦軍兵陣撐住了,有些秦軍兵陣被攻破了。

  楚軍中不乏驍勇不怕死之人。他們與李牧攻城時面對的楚兵不一樣,李牧只是入城開倉放糧,放完糧就跑。王翦是在攻打他們的國家,他們身後就是楚國的邊境。

  楚兵心中可能沒什麼家國情懷,只是單純對秦軍諸多暴虐傳言很恐懼。為了守住背後的家鄉,為了鄉親父老不被秦軍屠戮,他們便在沒有將領和旗幟指揮的情況下,與整齊劃一的秦軍殊死搏鬥。

  還有些楚軍老兵不是為了什麼家鄉家人,他們只是知道秦軍以斬首記功,自己大概是逃不了的,不如死在戰場上,能砍死一個秦兵就算是回本。

  所以即便楚軍亂了,楚將跑了,秦軍也不會很容易地取勝。

  一個又一個的秦兵方陣被看似亂作一團的楚兵艱難的撕碎,至少幾百幾千條秦兵的性命肯定會留在這個戰場上,留在守衛楚國邊境的楚兵手中。

  王翦看到一個又一個的方陣消失,只是讓旗手揮舞旗幟,命令其他方陣的人補上陣型的空缺,表情和心情都毫無起伏。

  秦軍仍舊有條不紊地殺戮,一兩個零部件的毀壞,不會影響秦軍這一臺殺戮機器的收割。

  楚兵如螳臂當車。但他們仍舊勇敢地舉起了雙臂,阻擋在秦軍這輛戰車面前。

  兵器折斷就用牙齒撕咬,人死了也緊緊抱著秦兵的武器或身體,以給同袍創造破陣的機會。

  當倒下的時候,楚國兵卒的眼睛狠狠地瞪著天空,就像是還怒視著他的敵人。

  ......

  "春秋無義戰,這句話是正確的,不過我對這句話的解釋,並不是孟子所言,因為戰令必出自天子,諸侯國彼此地位相當,所以戰無大義,所以無義戰。"

  朱襄既然回到了咸陽,去咸陽學宮講學是躲不過的。

  在荀子的柺杖威逼下,朱襄暫代了荀子祭酒一職,每日都得去學宮打卡上班,備課講學。

  他恍惚間回到了前世,站在大學三尺講臺上的時候。

  只是現在,他從一個農學教授,變成了文學教授、哲學教授,有點術業不對口。

  學生們心中有對朱襄此話的不認可,但他們都沒有反駁。

  人的名樹的影。到了荀子那身份地位,可以直言辱罵孟子是禍國殃民的賤儒賊子。長平君朱襄公只是委婉地說有些許不認可之處,已經溫和太多。

  "我認為的春秋無義戰,是從民眾出發。"

  "在座者多是士人。但即便是士人,肯定也吃過戰亂的苦。你們都知曉,我是庶人,父母皆是無名無姓,從泥土裡刨食的農人。耕戰、耕戰,戰爭和我這種庶人關係最為密切。"

  "打仗時徵的糧,是我們賴以生存的救命糧;打仗時徵的兵,是我們的親朋好友,是我們自己的命。"

  "仗打贏了是國君的豐功偉業,打仗時家破人亡的代價卻是由我們一個個無名無姓的庶人承擔。"

  "到了百年之後,功過評說成王敗寇,也只會說君王如何如何,我們不過是王座下的枯骨。就算有人提起,也不過會被君王后世的崇拜者說一聲'理應的代價'。"

  "從我的角度出發,從庶人的角度出發,我認為春秋無義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