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同床

 “我可以和你一起過夜嗎?”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 謝嶼垂下眼,看著一臉單純又無辜的林秋宿,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也對, 策劃組在調整新版本的需求分配,有些人找謝嶼開svn證書權限,以及商量排期,手機上的消息沒停下來過。


 手頭的工作一波又一波,工作壓力大了,出現幻覺很正常。


 然而,面前的林秋宿見他半晌不答話,又說:“好不好啊?我睡覺愛縮成團,不怎麼佔地方的。”


 字字清晰,意圖明確, 很難是謝嶼單方面的臆想。


 更重要的是,就算任由謝嶼發揮想象力,他自己也想不出眼前這一幕。


 杵在房間門口沒被立即放進去, 林秋宿抱著一床棉被,微微抬頭觀察著謝嶼的表情,還朝對方眨了眨眼。


 “你房間怎麼了?不會有人被一隻哈士奇嚇得失眠吧?”謝嶼漫不經心地問。


 林秋宿磨磨蹭蹭地否認:“不是啊,因為床不舒服嘛。”


 謝嶼說:“主臥和客臥的床墊是一模一樣的, 你嫌不舒服, 又過來找我,是準備睡我身上?”


 林秋宿:“。”


 真是不出所料地張嘴就沒幾句如意的話。


 有點後悔來找這個人了, 林秋宿苦惱地想。


 但來都來了,被對方輕而易舉地打發走, 豈不是很丟臉?


 “怎麼可能?絕對不會沾到你的。”林秋宿說, “你看我也快開學了, 是不是很快就要住校?”


 謝嶼沒有立即反駁他的言論,懶洋洋地斜靠在門上,聽林秋宿開始胡扯。


 林秋宿為達目的誓不罷休,道:“我們相處的日子過一天少一天,你不想多聊聊天嗎?多抓住晚上的時間,瞭解小番茄苗的種植技巧……”


 “需要晚上抓緊了解的技巧,一般不是什麼正經乾貨吧?”謝嶼說。


 林秋宿臉皮薄,被這麼打趣,就立即編不下去了。


 “你這麼不虛心學習,那我回去了哦。”林秋宿道。


 怕謝嶼不相信,他強調:“我真的回去了。”


 謝嶼嗤笑,遞了個臺階:“別啊,小林老師留下來教教我。”


 林秋宿這會兒見謝嶼態度鬆動,開始硬氣起來:“你不是擔心我不正經嗎?”


 “沒有啊。”謝嶼端著腔調回答,“盼著你不正經,行了麼?”


 林秋宿:“……”


 突然就不太敢進門了?!


 但最終,狐狸精與伽椰子之間,林秋宿選擇了前者。


 他表面強自鎮靜,鼓起探險盤絲洞的勇氣,邁開腿往裡面走。


 一開始他剛住謝家,住的就是這間房,床的尺寸非常大,別說睡兩個人,睡一家三口都綽綽有餘。


 現在,他們各自佔了床的兩端,中間感覺能並排塞幾個阿飄。


 不過身邊有個值得放心依靠的大活人,即便碰不到摸不著,林秋宿心裡踏實許多。


 他過來時拿了自己的枕頭和棉被,鋪好就安安靜靜睡了過去。


 準備聽農作物種植心得的謝嶼:?


 說好的半夜教學呢?


 謝嶼躺了沒五分鐘,發現屋內另外一個人疑似出爾反爾,一轉過身,就看到少年熟睡的臉龐。


 林秋宿在寬大的床上蜷縮著,裹住鬆軟的棉被沉入夢鄉,變成線條柔和圓潤的一小團。


 這種姿態往往代表缺失安全感,如果是習慣性如此的話,大概率是常年的身處環境令他保持戒備。


 然而此時,藉著睡眠燈昏暗的光線,林秋宿的身形輪廓披上了一層溫柔的暖色光暈。


 他看上去舒緩恬靜,與人毫不設防。


 這種樣子似乎是已經確認自己藏在了足夠安全的地方。


 只是礙於長年累月的機警小心,還沒能完全適應眼前的安逸,需要再多一點時間來消磨過往的烙印。


 謝嶼看了一小會,視線從林秋宿的眉眼蜿蜒至唇角,最終沒有把人喊醒。


 抬手關掉睡眠燈後,謝嶼將手機調成靜音,亮度拉到了最暗,回覆了一會兒短短几分鐘裡再度堆積的消息。


 當他交代完比較急的事情,準備睡覺時,突然感覺有什麼溫熱軟乎的東西貼在了自己背後。


 ——林秋宿迷迷糊糊地翻了幾個身,大概是因為潛意識裡心有餘悸,默默擠到了謝嶼旁邊來。


 兩個人碰到一起的肌膚互相染上彼此溫度,謝嶼察覺到這點以後,登時感到動彈不得。


 明明是同性,在謝嶼的印象裡,沒有特意避嫌一說……


 可他總覺得哪裡不合適,儘管林秋宿對此沒有反應,謝嶼已經自顧自地感到異常。


 在琢磨明白緣由之前,他立即往旁邊避讓,與對方保持了一定距離。


 謝嶼渾身緊繃,但凡林秋宿現在能睜開眼,就會看到對方破天荒地露出了十分僵硬緊張的一面。


 可惜林秋宿毫無搗亂的自覺,從側躺隨即變成了半趴著,還攥住被角不安分地動了動。


 黑夜中時間緩慢流逝,不清楚具體過久,謝嶼遲遲沒有睏意。


 唯有許久慢不下來的心跳聲嘲笑著他,這下算是大意了,居然敢放林秋宿進門。


 當林秋宿再度橫行霸道,往自己這邊擠的時候,謝嶼忍無可忍地開口。


 “林秋宿。”謝嶼咬牙切齒地低聲說,“你再過來,我要告你騷擾了。”


 林秋宿睡得很沉,根本沒有聽到這個警告,把腦袋抵在謝嶼的背心。


 似是覺得這樣很令人安心,他還幅度很小地繼續蹭了蹭,就好像流浪許久的動物來到了不存在傷害和欺騙的避風港,忍不住打個滾。


 那點力氣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夢囈般轉瞬即逝,並且了無痕跡。


 擱在謝嶼這邊,卻教他深吸一口氣,觸電般再次避讓。


 然後,謝嶼摔下了床。


 ·


 林秋宿入睡的時候記得很清楚,自己是在床的左邊,醒來的時候卻是在右邊。


 針對這個奇怪現象,他想找謝嶼要個解釋,謝嶼卻冷笑了聲。


 “還能是因為什麼?”謝嶼悠悠地說。


 “你三番兩次要和我肢體接觸,我沒有辦法,只能被你一點一點趕到床腳,後來直接換去了另外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