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上加狂 作品

第67章 第 67 章



 驟見楚琳琅回來,孫芙只以為她是被二女婿給抓回來的,想到女兒接下來的處境,真是眼前一黑,軟軟跪倒在地。


 原來方才楚琳琅敲門,門房一看是三姑娘,未及通稟,就開門讓她進來了。


 等楚琳琅走到客廳門前,準備要進來時,正看見楚淮勝大發雄威,將熱湯潑在了孃親的臉上。


 奔過去擋顯然不及了,眼看著楚淮勝又要潑母親,楚琳琅乾脆脫掉了自己的一隻繡花鞋,用力一甩,狠狠砸在了父親的面門上。


 她跨入廳堂門檻時,只有一隻腳穿著鞋,但走進來時卻是氣勢甚足,叫人有些不敢認……


 琳琅以前在周家時日日操心營生,難免纖薄瘦弱了些。


 可是她跟司徒晟生活一起這麼久,除了起初時做個一日三餐,剩下便無她要操心的事情,體態也變得略豐盈些,皮膚越發細白。


 加之琳琅上了京城一等的女學,學習的都是貴女的日常禮儀,花藝茶道,又是被陶雅姝這些真正大家閨秀薰染,整個人無論是妝容,還是氣度都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這些變化可能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可老家的人久不見琳琅,驟然見了,真是有種恍惚間換了個人的感覺。


 就連被鞋底子抽了臉的楚淮勝,也待女兒氣勢洶洶地走到了跟前,這才反應過來——這迎面走來的貴氣女子,是自己的賠錢貨女兒。


 楚金玉也是被琳琅的明豔晃了眼。


 她從小就嫉妒琳琅的美貌,但好在這丫頭是庶女,穿用都不及她這個嫡女,這也讓楚金玉在琳琅的面前一向優越感十足。


 可惜在姻緣之上,本來天差地別的兩姐妹卻顛倒了個。


 原本私奔嫁給窮書生的楚琳琅日子越過越好,翻身成了正經官太太。


 而她的相公鄭彪,卻一直是個小小水師武官,並沒有周隨安仕途那麼順暢。


 再加上鄭彪酒品不好,每次喝完酒都要摔碗罵娘,真是讓人苦不堪言,更是為人吝嗇,把著家裡的錢銀,都不給她添置行頭衣服。


 楚金玉對比自己嫁得好的楚琳琅,不是滋味甚久了。


 好在楚琳琅卻被周隨安給甩了,成了可憐的下堂婦。這可讓楚金玉得意了甚久,每餐吃飯都能多吃一碗。


 可是沒想到,三妹妹並沒有在失婚後,變得憔悴寥落。


 她身上穿的,頭上戴的,儼然都是京城裡最時興的式樣,美得脫俗雅緻,叫人眼睛都冒酸水。


 想到楚琳琅拿鞋底子甩了父親,楚金玉登時不幹了,氣哼哼地衝著楚琳琅道:“你瘋啦!居然敢這麼對父親!”


 楚淮勝被二女兒一提醒,這才看清繡花鞋是楚琳琅的,氣得他撿起鞋子就朝楚琳琅用力撇過去。


 不過冬雪卻將鞋子一把接住,大聲道:“怎麼?就任著你們人多勢眾,欺負我們大姑娘的娘!”


 楚金玉覺得這稱呼真刺耳,便吊著眉梢:“哎呦,她是誰家的大姑娘啊?一個楚家庶出的女兒,叫三姑娘都是給她臉了!還大姑娘?裝自己是嫡女,矇騙別人當她沒有長姐不成?”


 論起打嘴仗,冬雪可沒輸過陣,冷哼一聲:“看清楚,我可不是你們楚家拿銀子買的丫鬟!我們姑娘的孃親只生了她一個!自家的院子立戶,不叫她大姑娘,叫什麼?難不成還要捎帶上沾些親的貓狗,都跑到我們院子裡充老大?”


 “你……”楚金玉可沒見過這麼牙尖嘴利的丫鬟,一時氣得直晃手指,恨恨對著一旁的大娘子道:“娘,你看三妹養出來的刁奴!”


 楚淮勝也被這氣焰囂張的丫鬟給氣著了,他可懶得廢話嘴仗,直接抬手就想抽楚琳琅一個嘴巴,再去捆了那沒大沒小的丫鬟。


 可惜楚老爺今日也是有些煞星迎面,那手還未及落下,就被楚琳琅身邊一個乾瘦的老頭一把鉗住了。


 楚淮勝都沒反應過來,就覺得手骨斷裂一般的疼,哎呦一聲便跪在了飯桌邊,疼得他單手捶地!


 而一旁的小廝王五也不甘示弱。他得了侍郎大人的令,出門在外,一定好護好楚娘子的安全,所以也是橫眉立目,護在了楚娘子的跟前。


 一旁的楚家大娘子都看傻眼了,忍不住呼喝道:“三丫頭,你瘋了!還不叫這老東西住手?”


 楚琳琅扶起了方才嚇得暈倒的孃親,將她扶到了椅子上,然後才說:“七爺,放了他吧。”


 隋七這才撒手,往後撤了一步。


 再看楚淮勝的那隻肥胖手腕,已經紅了一圈,依然疼得發抖。


 隋七爺是在戰場的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久歷風霜,自帶著一股修羅氣場,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浸滿鮮血。老爺子甚至不必說話,只用埋在橫紋褶皺裡的眼微微一瞪,就讓人有種被地府毒蛇盯住的感覺。


 他這麼一語不發地橫在前面,趕過來的小廝也只是看著,並不敢靠前。


 楚琳琅心疼地替母親擦拭了臉上的熱油湯水,冷冷道:“楚家現在能耐得都可以鬧出人命了嘛?就算是自家的妾,若是弄傷打殘,減罪二等,也是有王法管著的!”


 楚淮勝在大娘子和丫鬟的攙扶下坐在椅上,氣得晃手道:“甭說她這個賤人,就是你,我也要一併打死!你個丟人現眼的東西!被夫家轟攆出門,就跑回我楚家耀武揚威來了!”


 楚琳琅不愛聽他的那些汙言穢語,伸手拿起個茶盞啪一聲,狠狠摔在了地上,總算止了楚淮勝的罵。


 她吊著眉梢道:“我今日來,是管你要鋪面的銀子,你不問自拿即是盜!”


 只要一提銀子,楚淮勝的注意力馬上轉移:“你這死丫頭的嫁妝豈不就是我楚家的?你當初嫁人,我給你貼補,你現在被人退回來,那嫁妝鋪子自然要還歸回我楚家!明日你就跟我去官府,做個房契交接,將這兩間鋪子,交給你兄長來管!”


 楚琳琅噗嗤笑了出來:“你當初給我的那些嫁妝都不夠七兩吧?就幾個破箱子,舊棉被罷了,可你從我鋪上拿走的流水就足有八十多兩!不到七兩換八十兩,父親大人,這筆帳你是怎麼算出來的?”


 看楚淮勝還要張嘴噴些什麼“生你養你”一類的話,楚琳琅不耐煩地一揮手:“出嫁從親,再嫁由身,這個道理不必我跟你細講。我的兩間鋪,都是自己嫁人後憑本事賺來的,他周家留不住,你也分不走……大娘子,您方便將銀子給我嗎?看著你們晚飯吃得正香,我拿了銀子,就帶著娘去醫館看看燙傷,不打擾你們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