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盧 作品

第41章 第 41 章

 裴聞還抓著她的手,一直沒有放開。

 他只說了一句話:“我就說他配不上你。”

 姜雲歲忍著頭暈腦脹的感覺慢吞吞坐起來,恍恍惚惚想起暈倒之前發生的事情,她為阮洵期辯解:“是我自己不小心。”

 裴聞臉色更冷幾分:“你現在就開始維護他了是嗎?”

 姜雲歲被他冷硬的語氣嚇得一愣,他怎麼兇幹什麼?看著她的眼神也很冷漠。

 她哪裡又惹他不高興了嗎?

 姜雲歲委屈巴巴:“你好凶”

 裴聞也想心平氣和同她說話,但是忍不住:“你總是聽不進去我說的話。”

 姜雲歲低頭望著自己的腳尖,“我沒有,本就是我自己…”

 裴聞忽然攥住她的下巴,嬌嫩的皮膚驀地一疼,他的氣息鋪天蓋地,帶著點濃烈的冷峻,目光亦是一寸寸釘進她的眼裡:“他帶你去湖邊也就罷了,怎麼不知道照顧好你?”

 裴聞語氣平靜,但開口說起的話是很重的。

 “你以為你的身體還經得起你們胡鬧幾次?”

 姜雲歲睜圓了眼睛,震驚之餘有些惱怒,想都不想:“裴聞,你怎麼知道?”

 裴聞聽見她直呼自己的名字,抬了抬眉,“怎麼不叫我表哥了?”

 姜雲歲氣得腦袋嗡嗡,她睜著紅紅的圓眼,“你找人跟蹤我?”

 他這個人,真是死性不改!

 總是找人看著她,她不喜歡這樣。

 裴聞並未否認,沉默便是默認了。

 姜雲歲冷冷撇過臉,氣得都不想去看他,“你不要管我們做什麼。”

 裴聞拿表哥的身份出來壓著她,“我是個哥哥,怎麼管不得?”

 姜雲歲本想用你又不是我親哥哥幾個字嗆回去,怕惹怒了他,硬生生憋了回去,不敢輕易說出口。

 她的嘴角抿著不高興的弧度,漸漸擰起了眉頭:“可是你這樣做是不對的。”

 裴聞垂眸,剛剛睡醒,她的氣色看起來還不錯,白裡透著紅,他想起昨晚那個荒唐的夢,目光不由自主瞥向少女纖弱的脖頸,與夢中斑駁明顯的印記不同,此時此刻,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

 裴聞嚥了咽喉,表面平靜,“那你下回出門就多帶兩個人,不然如何叫我放心?”

 姜雲歲要和阮洵期約會,怎麼好帶上多餘的人呢?

 兩人陷入了僵持,一時片刻,誰也不想讓著誰。

 這件事,裴聞是不可能給她留轉圜的餘地。

 萬一阮洵期對她有什麼非分之想,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到時候要怎麼辦?

 裴聞操碎了心。

 他往後最好還是不要有女兒了,像她這樣能把自己嘔死。

 這裡擔心,那裡也有操心。

 她默不作聲,垂著乖軟的小臉。

 裴聞知道她生氣了,無奈嘆息了兩聲,抬手還未碰到她,就被她躲開了。

 他的手指頓在半空,面無表情望著她,心裡驀然被她躲閃的動作刺激的一疼,他退讓半步:“你出門帶上你那個丫鬟,我不讓人跟著你了。”

 姜雲歲這才勉勉強強對他張了口,說了個好字。

 裴聞叫人端來剛煮好的薑湯,他端著碗,手裡拿著瓷勺,“先喝完薑湯。”

 姜雲歲聞著味道就皺起了小臉,她不肯喝。

 裴聞耐著性子勸她:“你生病了。”

 “你也不想一直病著待在屋子裡,是不是?”

 “張嘴。”

 姜雲歲喝了搬完薑湯就不肯再喝了。

 裴聞沒再逼她,喂完她喝湯也沒急著離開,他有點捨不得走。

 原本他現在就不該來。

 多見一次,越陷越深。

 裴聞起身,逆著光神色不明,他說:“我走了,你好好養病,這幾日先不要出門。”

 姜雲歲咳了兩聲,她還虛弱的要緊,吃了藥又喝了湯,腦子還是困得要緊,“知道。”

 她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多嘴說了句:“表哥,你別怪阮洵期。”

 男人停下了腳步,寂寥的背影頓了頓。

 姜雲歲接著說:“是我央求他帶我去釣魚的。”

 “他太聽我的話了。”

 “不捨得拒絕我,才帶我過去的。”

 裴聞聽她說一句,心裡頭就冷一分。

 像朝他潑過來的冷水,澆醒了他,也澆滅了他心頭的火。

 他繃著臉,“嗯。”

 在她開口之前,男人用喑啞的嗓子說:“你不用同我說這些。”

 他永遠不可能對阮洵期有什麼好臉色。

 裴聞氣勢凜凜離開了聽瀾院,他方才已經用盡了忍耐力,有幾次他都想讓周述去殺了阮洵期。

 裴聞覺得自己也不是見不得姜雲歲有喜歡的人,不是見不得她要嫁人。

 他就真的只是覺得阮洵期配不上她。

 什麼東西,也敢肖想她。

 可是姜雲歲對她,情意已然不淺。

 裴聞和她一同長大,這麼多年也未曾見過她如此喜歡一個人。

 提起來他的名字,眼睛都會發光,眉梢都透著笑意。

 裴聞無聲握緊了拳頭,指節咔咔作響,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臉色有多難看。

 這天晚上,裴聞又開始做夢。

 又是那些叫人睡不著覺的、綺麗的夢境。

 夢裡鼓聲喧囂,郡王府闔府上下都掛著紅色的燈籠。

 裡裡外外一片喜慶,隔得很遠,也能聽見王府外面傳來的鞭炮聲。

 裴聞看見了穿著喜服的姜雲歲,她穿著一身紅衣,妝容漂亮,眉眼都蘊著淺淺的笑意,她被眾人擁簇著從內室背了出來。

 她要成婚了。

 “郡主,喜轎已經在外面等著了。”

 “嗯。”含羞帶怯的聲音,他再熟悉不過。

 “新郎官長得可真俊啊。”

 “是啊是啊。郡主往後有福了。”

 “兩人真是天作之合。”

 她乖乖趴在姜敘白的身上,被她們說的羞紅了臉,喜帕還沒蓋,她好像朝他這邊看了過來。

 裴聞對上她的眼,幾乎以為她看見了自己。

 她卻笑了笑,又收回了目光。

 她要嫁人。

 嫁給誰?

 裴聞腦子裡一片混亂,他望向了門外,他看見了坐在馬上的少年。

 一張熟悉的臉,是阮洵期。

 他的腦仁刺痛了一下。

 被這滿目的紅,刺激的眼睛也紅了。

 裴聞站在原地動都不能動,眼睜睜看著她被別人抱進了馬車裡。

 “吉時已到,起轎!”

 鑼鼓齊鳴,鞭炮聲聲。

 沿街都在吹鑼打鼓。

 裴聞被困在這裡,看著她出嫁的轎子越走越遠。

 他喉嚨間忽的湧出腥甜的氣息,他捂著胸口,另隻手撐著牆壁,忍了半晌,還是吐出一口血來。

 裴聞猛然間被驚醒,他坐起來,夢中胸口的窒痛好像是真的。

 他抬頭望向窗外,天還是黑的。

 他沒了睡意,披了件衣裳慢慢起身,渾身冰冷,像是還在方才的夢魘之中。

 似夢似真。

 快要把他折磨瘋了。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但是裴聞可沒有盼著她嫁人,揹著她出嫁的人也不是她,而是她那個莽撞的弟弟。

 裴聞的手指輕輕搭著窗臺,微微彎著腰,突然開始咳嗽了起來,一聲咳的比一聲重,直到在掌心裡看見了腥甜的血跡。

 裴聞望著掌心裡的鮮血,愣了一瞬,隨後漫不經心用手帕擦拭乾淨。

 也許是這個夢。

 太真實了。

 嚇到了他。

 她出嫁時的模樣,可真好看。

 一點兒都不似平時這般柔柔弱弱,臉上連病色都找不出來。

 氣色紅潤,巧笑嫣兮。

 原來她要嫁給阮洵期的時候,心裡是那麼歡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