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槐序 作品

第69章 第 69 章

 有新星降於長安,新星命屬陰,為女,隱隱有雙星同宮之相。所謂雙星,乃紫微破軍。破軍為顯,紫微為隱。若大唐紫微萬丈,此女紫微命星便無法顯現,壓制日久,自會一點點削弱乃至消散。但若哪一日大唐紫微星落,便是此女雙星臨空,紫微佔位之時。

 而吳峰又說,李承乾身上有千年難得一遇的紫微星光。只需他在,她要想對付李唐,對付李世民,將難如登天。且她並無居帝宮之相,除非藉助此女的命格,想辦法竊取她的隱星。

 如何想辦法竊取,吳峰沒有說。此女具體是誰,吳峰也沒有說。只道他如今能算到的唯有此女降於長安,且命格之中有個武字,當屬武姓之家,更進一步的東西,還需在長安慢慢觀察。

 她費那麼多功夫,定要讓糕點鋪的人配合吳峰,不論何種情況都要護吳峰平安,為的便是這點。她需要吳峰給他確切的答案。

 可惜吳峰死了,這個答案,她恐怕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但她至少知道一點,那便是武姓之女可覆唐。她需要此女。

 竇三娘看著床上的孩子,目光堅定。不管如何,先把此女弄到手,至於下一步,日後再說也不遲。

 她下定決心,詢問阿玉:“讓你們查的事查得如何?”

 “劉虎查到,當日柺子拐的孩子是家綢緞鋪的小娘子,那綢緞鋪東家看似如今不過一個小小生意人,但卻是出自名門,祖上也是曾顯赫一時的,只是後來因為種種原因,家道中落了。

 “據左右鄰里說,這家小娘子雖然才數個月大,卻機靈得很,而且很喜歡蝴蝶,蝴蝶也願意在她身邊飛。接生她的穩婆甚至說,她出生當天,院中鮮花一夜盛放,十分稀奇。”

 竇三娘眸中光亮忽閃,命格不尋常之人是不是都會有些奇異之處?譬如李承乾,土豆西紅柿這等作物,千年不曾出,他卻能輕易得到。吳峰說過,李承乾出生當夜,但凡有些真本事的人,應當都曾看出滿天星輝閃耀。

 區別只在於,能力大的人算到了這是有大人物降世,甚至可算出大人物落於何方,能力小的人大約就只能猜出星局變換了。

 前有星輝閃耀,後有鮮花盛放,這是不是代表這個女娘就是她要找的人?

 “還有呢?柺子為何被捕?”

 提到此,阿玉也甚是疑惑:“我們選中這對柺子合作便是看中他們在此行幹了多年,能力不錯,從未失手。這次是被一個五六歲大的稚童揭穿,從而暴露身份被捕。

 “當日在場的人不少,誰都沒看出柺子不對勁,偏偏是一個小孩子看出來。公主,你說這事奇不奇怪。”

 奇怪,怎麼不奇怪。

 但是……

 稚童,五六歲大,竇三娘莫名想到李承乾。這個年歲與李承乾剛好符合。是他嗎?

 堂堂太子微服出宮也就罷了,偏偏這麼巧還撞破柺子之事?會不會也太巧合了點?

 而且那孩子明明都已到柺子手裡了,只等交易,為何突然發生這種事?莫非是那孩子命格特殊,知道自己有危險,冥冥中向人求助?

 可此女是雙星同宮啊,是會覆唐的。怎會向李承乾求助?

 哦,不對。有李承乾在,此女的隱星恐會一直沉寂,顯現不出來。而且稚童是李承乾只是她的猜測,還是毫無根據的猜測。若不是呢?須知世間並不缺機敏的天才。

 竇三娘手指微微蜷曲,再問:“還有別的嗎?”

 “有。據說這位小娘子未出生前,綢緞鋪東家的夫人前去寺廟上香,大師曾說她腹中孩子命格尊貴,每遇危機,自有上天庇護,化險為夷,遇難成祥。”

 化險為夷,遇難成祥。又對上了。

 眼見她神色逐漸變幻,阿玉猜出幾分:“公主覺得此女才是正主,如今我們手裡的這些孩子都不是?”

 “你覺得呢?”

 阿玉啞然,就目前的情況而言,好似確實如此。

 “查清綢緞鋪東家的日常軌跡了嗎?”

 “沒有,但打聽到他們這幾天關了鋪子,去了淨禪寺。說是小娘子這次能有驚無險、平安歸來是神佛護佑,因此帶孩子前去跪拜謝神,會住上幾日,也算是聽聽經文沾點佛光給孩子收驚。”

 “淨禪寺。”竇三娘低喃。

 阿玉心頭一緊:“公主,我們已經拐了幾個孩子,長安府衙那邊查得緊,不如算了吧,還是想辦法出城得好。”

 “出城?既然查得緊,怎會讓我們輕易出城?再說,如果這幾個孩子都不是,我們便是帶出去了又有何用?我們冒險來一趟長安,總不能空手而回。”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有父親的前車之鑑在,吳峰說她沒有入主帝宮之相許是真的,她需要武姓之女也是真的。沒有武姓之女,她怕是什麼都做不成。這次走了,下次未必還有機會。

 做大事者,當有決斷有魄力,萬不可如父親一般瞻前顧後,致使功敗垂成。有些險,她必須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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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淨禪寺。

 人潮湧動,煙霧繚繞。這樣的寺院不愁經濟,除信男善女添的香油錢,解籤錢外,每日的佛香蠟燭都能賣出去不少。似後世,寺院為了保證自己的收入,慣常是不允許他人在此販售商品的,不管是香火還是其他。

 但淨禪寺不同。主持也算有幾分憐憫之心,因而這裡總能看到一些稚童與半大小子在香客間穿梭,遊說兜售,賺取一份收入補貼家用。有賣自家所制香燭的,有賣糕點的,還有冬日賣熱湯夏日賣凉飲的。

 其中有個賣糖葫蘆的,十分有趣。他賣的糖葫蘆不只有山楂做的,還有柑橘做的,林檎果做的。花樣繁多,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偏偏他還挺懂得招攬生意,不會幹等著別人來買,會主動上前詢問,向人推薦,介紹自家糖葫蘆的優點。

 有些奔著新鮮買一根,有些為給孩子甜甜嘴買一根,有些瞧著半大小子生活不易買一根,更有一些純粹被他纏得煩了,不想理會,花點錢買個清淨。

 譬如眼前這位。

 收了錢,將兩根糖葫蘆遞過去,一整個草棒子的貨品就賣得差不多了。薛禮喜滋滋數著今兒的收入離開人群,悄然轉入內廂房。

 李承乾與長安令正等在此。

 “看到了嗎?”

 “看到了。那日不過一個照面,印象並不深刻,若讓我準確描述,我怕是說不清。但如果再我親眼瞧見他們,我肯定認得出來。前頭沒理我徑直入殿的那個青衣女子以及後來被我拉住,不耐煩聽我介紹糖葫蘆,迫不及待掏了錢買下脫身的便是。”

 李承乾挑眉:“你確定?”

 “確定。”

 長安令會意,給旁邊的便衣捕頭使了個眼色,捕頭出門,混入香客之中。他自然會把消息傳遞給早早藏於此間的同僚,盯死這兩人。當然,這回來的恐怕不只這兩人。這兩人只是剛好被薛禮認出來的,還有未被認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