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槐序 作品

第 115 章

李承乾很高興,及至回到東宮躺在床上,仍舊笑眯眯的。全然不知有個人來了又走,已然將他們的“密謀大計”一字不漏聽了去,並且在心裡盤算著怎麼毀了他們的謀算。

李承乾不急,他認為自己還小,有大把時間可以慢慢“密謀”。好巧,李世民也這麼想,孩子還小,他有大把時間可以想辦法毀了對方的“密謀”。因而父子倆誰都沒有急著出手,全都按下不表。

第二天,又是個陽光和煦的冬日。

一大早還在吃早餐呢,李承乾便聽聞宮外送來的消息,高句麗使團藉著遊逛的名義,悄悄溜去了昨兒炸平的山頭。抱春頗有些擔心:“要不要派人阻止?”

“阻止作甚,讓他們去。只有實地看了他們才會不再妄想。”李承乾喝下最後一口粥,“之前不是定好兩家設宴嗎?就今日吧,讓他們上門請百濟世子與新羅公主去玩玩。你也去玩玩。”

“是。婢子明白。”

李承乾滿意頷首,放下碗筷,站起身前往崇文館。

鴻臚客館。

高句麗回來時已至傍晚,實體考察過後,可謂個個身心疲憊,神色凝重,偏偏他們前腳入館,後腳百濟與新羅一起回來,還是被人客客氣氣、親親暱暱送至門口的。

高大陽蹙眉:“今日大唐有宴請?”

淵蓋蘇文搖頭:“我們未曾收到消息。”

譯語官蹙眉招了個侍者前來詢問,侍者躬身解釋:“乃私人宴請,非朝廷相邀。主家親自來客館,本是三國使團都邀請了的,不巧貴客們不在,便唯有百濟與新羅赴宴。”

高句麗:……

本是都邀請的?呵,誰家宴會說辦就辦,邀請貴客不得提前準備提前告知嗎?趁他們不在故意上門,分明是早有預謀。

高大陽與淵蓋蘇文相視一眼,臉色同時沉下來,又問:“不知今日設宴的是哪家?”

侍者答了。

皆是皇親宗室。這下使團臉色越發不好看了。侍者卻沒有理會太多,見他們沒有別的需要便躬身退下。

眾人面面相覷,心裡都明白,這恐怕不是普通的宴請,誰知道他們在宴席上聊了什麼說了什麼,是否已經交換了何種消息,亦或是達成了某種共識呢。

所有人都沉默下來,唯剩嘆氣。局勢對他們十分不利啊。

良久後,淵蓋蘇文站起來,重新撿起被塞進床底下的大唐律例,拍了拍上面的塵土,慢慢翻開。眾人齊齊看齊,目露驚訝,又帶了幾分詫異。

淵蓋蘇文感受到他們的視線,並未抬頭,輕聲道:“我們還有別的選擇嗎?”

眾人:……

東宮。

李承乾看著桌上的“賠禮”失笑。

唐儉彙報說:“高句麗使團言明,殿下送去的律例他們已仔細瞧過了。高大陽親口表示自己當日行為確實孟浪,冒犯了那位小娘子。他們願意奉上厚禮,當是給小娘子賠罪,請我們代為轉交。”

李承乾輕嗤一聲,沒說話。

唐儉繼續道:“高句麗副使原本姓名中有個字與太上皇重了,他今日上書聖人,言是自己未曾注意,有所疏漏,向聖人請罪,並主張將此字去掉,往後都叫蓋蘇文。”

李承乾嗤笑更大了幾分。

淵蓋蘇文的“淵”字確實犯了李淵的忌諱,是要規避的。但他非是大唐子民,高句麗雖表面上為臣屬國,實際差不多是平等相交。李淵在位時一直如此。因而淵蓋蘇文在本國一直這麼叫,只是大唐眾人提起他時會自覺將淵改個音或是直接去掉。

現今淵蓋蘇文主動提出避上諱,是想借此告訴大唐。他們認可高句麗的臣屬地位,以大唐為尊,甚至認可臣屬國子民亦是大唐子民。

這是一種服軟,一種示弱,一種低頭。

李承乾嘴角彎起來:“還以為他們頭有多鐵骨頭多硬呢,原來也不過如此。果然還是火藥的威力大。都說正義在刀鋒之上,真理在火炮射程之內,這話一點都不錯。”

唐儉一頓,仔細回味這句話,越品越覺得有道理,眸中浮現出於李承乾同樣的譏嘲。

李承乾轉頭,漫不經心查看著賠禮:“只讓我們轉交,而不親自去給平民當面道歉,大概就是他們最後的倔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