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暖不思 作品

第8章 奶鹽



 蘇稚杳看著他,幽幽怨怨的眼神。


 “兩億,我買你手裡的鑽石。”


 賀司嶼遊刃有餘地操控著節奏,輕輕挑了下眉:“或者我替你付了競拍的一億三千萬,作為補償,我可以額外答應你一個力所能及的要求,譬如……”


 他刻意停頓兩秒,蘇稚杳的注意力不由集中到他的聲音,聽見他說——


 “saria的鋼琴私教課。”


 蘇稚杳先是愣住,以為是自己聽錯,隨後驚呼一聲,眼睛像星星點燈一樣亮起來:“你認識saria啊?”


 “有點交情。”他淡然地說。


 奧地利鋼琴大師saria,被譽為現世紀最驚人的爵士鋼琴女藝術家,世界性獎項拿到手軟,是蘇稚杳多年來唯一視為目標的存在。


 只是她已年過百半,如今想聽她的現場演奏都難上登天,能請到她輔導鋼琴,豈止是有點交情這麼簡單。


 這樣的機會擺在面前,對任何一個鋼琴生而言,都是無法抗拒的誘惑。


 蘇稚杳也避無可避地心動了。


 賀司嶼手肘撐到太師木椅的扶手上,十指虛合,落在腹部,坦坦然然地坐著:“不放心的話,我們可以擬個合同。”


 他的每一句話,乃至每個字,都在把她往破防的邊緣推。


 蘇稚杳險些失去理智答應。


 不知不覺又被他佔據了上風,蘇稚杳溫吞:“我的確沒那麼想要那對鑽石,但是……”


 “對我開出的條件不滿意?”他適時地輕聲問。


 滿意,滿意得不得了,可這樣的話他們就兩清了,蘇稚杳清醒地感知到,她絕對會因為今天佔了他這麼一個大便宜,以後就不會再厚著臉皮接近他。


 蘇稚杳起初想的很簡單。


 鑽石送給他,讓他欠著自己,有相欠,才有理由經常相見,否則憑他的身份,她就是想靠近都難。


 可坐對面的是一個商人,而她從始至終都在被他牽著鼻子走。


 明白這點的時候,為時已晚。


 蘇稚杳不是沒想過直接開口請他出面,要求程氏解約,可他都說了,他不是慈佛,鑽石也不重要,況且程氏和他好歹是有老輩的情分在,她遠遠不及,想想賀司嶼也不可能在兩者中選擇幫她。


 只能穩妥些,彼此熟了再慢慢來。


 “蘇小姐,我想我已經給出了足夠的誠意。”賀司嶼靜靜看著她:“因你叫價而憑空多出的三千萬,都是我的額外交易成本,如果你還是不滿意……”


 他隨意攤了下手:“沒關係,我尊重你。”


 又來了又來了……這話外音分明是,我就不和你計較了,希望你也識趣。


 他修讀的是心理經濟雙博士學位嗎?就這麼輕而易舉地,以壓倒性優勢拿捏住了她。


 蘇稚杳被他講得理虧,沒話說了。


 料定她今晚做不出決定,沒一會兒,賀司嶼就站起身,拿起椅背的外套,掛到左臂胳膊上:“我還有工作,蘇小姐自便。”


 話落,他信步離開。


 望著他背影消失在樓梯口,蘇稚杳一頭霧水,坐在那兒不知所以然。


 他就走了?丟她一個人在這兒,不要鑽石了嗎?這就不要了?


 一點都不體面。


 蘇稚杳是被慣到大的,哪裡受過這委屈,隨即她也有小情緒了,癟癟嘴,哼聲就走。


 不要拉倒!


 徐界進到劇院頂層主辦公室,將文件放到賀司嶼手邊後,和他報告情況:“先生,蘇小姐已經離開了,看上去……似乎不大高興。”


 賀司嶼眼睫低斂,握著鋼筆在文件上流暢簽字,無關緊要地“嗯”一聲。


 “需要我再約蘇小姐聊聊嗎?那對粉鑽……”徐界詢問他意思。


 “不用。”


 金絲眼鏡後,是一雙精明的黑眸,賀司嶼耐人深思地說:“她自己會回來。”


 -


 蘇稚杳一籌莫展地回到御章府,沒什麼精神,準備回房間早些睡了,意外見蘇柏還坐在客廳沙發。


 一進屋,蘇柏就叫她:“杳杳,你過來。”


 原來是在等她。


 見父親神情嚴肅,蘇稚杳隱約猜到情況,八成是蘇漫露將她在拍賣會上做的事狀告出去了。


 蘇稚杳走過去:“爸爸。”


 “今晚拍賣會,怎麼回事?”不出所料,蘇柏盤問她,眉頭皺得很深。


 “我見一對粉鑽好看,就拍下了,一億三千萬。”蘇稚杳老實交代,懷著合約一事對父親未解的埋怨,不著痕跡地嗆了句:“對不起爸爸,亂花你錢了。”


 蘇柏臉色垮了一下,壓低語氣。


 “杳杳,錢不是問題,從小到大你想要的,爸爸什麼時候不答應過?”


 “可你要知道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何況今晚賀司嶼還是替盛三去的,你這一下,兩尊大佛全給得罪了!”


 蘇柏原是想著這回得好好訓她一訓,一抬頭,卻見小姑娘垂著腦袋,一聲不吭,他欲言又止,終究是沒捨得再批評。


 最後,蘇柏重重嘆一口氣:“明天,跟我去向賀先生道歉。”


 蘇稚杳匪夷所思地睜大眼睛。


 後知後覺到不對勁。


 她臨淵窺魚,一針一線費盡地織起漁網,怎麼暗中標記的獵物倒像是成了收網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