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慰風塵 作品

第二百零二章 國事家事天下事

見我和鬍子氣勢洶洶進來,對方笑了聲:“十一點了,馬上就要跨年,快進來洗個手,吃年夜飯,咱們一家人好好看春晚。”

  “老,老爺子?”

  我吃了一驚。

  老爺子不是在鐘山療養院嗎,怎麼出來了。不易從廚房走出,把老爺子推到餐桌前。

  “不易,你搞什麼鬼。”

  “不怪我,老爺子執意要過來。”

  “都站著幹什麼,坐啊。”老爺子才是一家之主,說話極有分量。

  對鬍子也說:“那後生,你也坐過來。今天是除夕夜,天大的事情都放一放。六初,不要有多餘的想法,什麼叫家?‘家’這個字,上面一個蓋頭,就是說,能替你遮風擋雨的,才叫家。咱們是一家人,沒有分兩家的說法。”

  “是。”

  面對老爺子,我很是恭敬。

  大浪淘沙。

  當年叱吒風雲的倒鬥王,如今只剩老爺子一人。

  “怎麼不動筷子?”

  老爺子先夾了一顆花生米,細細在嘴中咀嚼。

  鬍子小聲問:“你家老爺子,不是阿爾茨海默病重症嗎。”

  我目不斜視:“你要以為堂堂倒鬥之王,一代老江湖人精是老年痴呆,那你才是真的呆子。”

  鬍子眼珠子瞪得比銅鈴還大。

  桌子下面,我悄悄用腳踢不易。不易面不改色,繼續夾菜吃,一點反應都沒有。

  電視放著春晚。

  當然,春晚實在沒什麼看頭,充其量是背景音樂。

  和普通人家一樣。

  我們坐在桌子前,吃著佳餚看著春晚,外頭是禮花漫天,過年鞭炮紙味兒燻得到處都是,不停有小孩子聲音嘰嘰喳喳。

  “老爺子,我。”

  老爺子揮了揮手,摁下我的聲音:“今夜除夕,只談家事,不談國事。”

  我心中五味雜陳,一桌子飯菜,愣是吃不出丁點滋味。

  鬍子本來有點放不開。

  扒拉幾口菜,就沒心沒肺開始狼吞虎嚥。

  不易有一搭沒一搭看我,吃飯動作很斯文。我如坐針氈,屁股不停在椅子上晃動,喝了幾口酒,腦袋發脹,索性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咚咚。

  外頭傳來砸門聲。

  老爺子往外看了一眼,上一秒還英雄遲暮,下一刻如虎如狼,凌銳兇狠,完全不似一個疾病纏身的老年人。

  “我在跟家裡人吃飯,有事過了十二點再說。這頓飯沒吃完前,誰敢攪了我的家事,後果自負!”

  這麼一句話。

  外頭吵吵嚷嚷的動靜瞬間沒了。

  空氣凝固到極致。老爺子臉色不變,繼續喝著小酒,視那幫人如無物。

  不得不承認。

  即使我有些算盤,和老爺子比起來差太遠。

  老爺子是民國血裡火裡拼出來的,他見過的世面太多,即使隱退,老了,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可以來踩一腳。

  別看康老頭嘴上說著不怕。

  我家老爺子真的從療養院出來,你看康老頭,連面都不敢露。包括秦問仙。

  倒鬥王,是一個時代的記憶,他們見證了一批大人物走向世界,塵封歷史。他們揹負太多秘密,上面希望他們死,但他們也不能死。

  咚!咚!

  新年的鐘聲敲響了。

  十二點一過,電視裡此起彼伏的拜年聲,祝福新年好。

  門外再次騷動起來。

  老爺子嘆了口氣,置下銀筷:“你們吃的怎麼樣?”

  鬍子滿手流油,把一根雞腿嗦螺乾淨,上面都快盤出包漿:“嗯嗯,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