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慰風塵 作品

第五百二十七章 泥炭鞣屍


  三天後,啟程鳴沙。

  運氣不太好。

  時值春夏交替,西北大漠就像來了姨媽的女人,各種喜怒無常,狂躁焦慮。儘管出發之前看了天氣預報,進了沙漠,才知道天氣預報從來沒準過。

  早穿皮襖午穿紗,抱著火爐吃西瓜,用來形容當地的風土最適合不過。

  工作的事沒得選。

  要旅遊,我肯定選溫柔繾綣的江南,西北太折磨人了,準備的一瓶防曬霜,不到兩天用了個一乾二淨。

  衣領像熬鹽,沾著汗水蒸發的白顆粒,弄得皮膚紅腫。

  我和鬍子沒來過沙漠倒鬥,那叫一個難受啊,之前西夏都沒這麼遭罪。反觀餘教授那些學生,適應力比我們強,他們進沙漠很多次了。

  進鳴沙的第五天,越野車開不動了。

  輪胎陷在沙流裡,開十米停五分鐘,我們在最近的補給點下車,換駱駝繼續出發。

  餘教授本人就是活地圖,因此我們沒有請向導。這次行動有特殊使命,少一個人知道更保密。

  在補給點,我們上了最後一次水。

  隊伍多了一個人。

  退伍前是營長,負責保護餘教授的,腰裡脹鼓鼓,有傢伙。姓方,我作為顧問跟他打了招呼,他叫方國興,挺嚴肅的一個人。

  離開補給點,我們見到一條蜿蜒曲路,在金色的沙海劃開一條霧濛濛的線。

  那是發源於祁連山的黑河。

  曾經西夏的母親河,滋養了西北千年文明,如今隨著自然破壞和水土流失,只剩一條彎彎淺淺的線,在天際朦朧成一團晦澀的霧。

  黑河環繞河西走廊,是條內陸河。

  離開黑河西入,就是真正的無人區,無補給,無信號,無村莊。

  渡過黑河西進,真實的唐僧取經路線,跟我們差不多,沿河西古道,越敦煌,翻雪山,渡沙海,走祁連,出玉門。

  唯一的不同,我們的隊伍沒有猴子,也沒有白龍馬。

  抵達沙海腹地,大約五月份。

  前一天,餘教授叫我和方國興開了會。方國興負責警戒和安保,其實我有不易,他加入顯得多餘,或許他還有監視任務吧。

  通過收音機得知,未來幾天無雨無風。

  餘教授決定翻過古道,向古河的反方向前進。考慮幾千年前的西北地質構造,現代西邊的河流,幾千年前都在東邊。

  然而就是這個決定,隊伍迎來第一次危機!

  偏離古道的第二天,大風暴忽至。

  收音機只剩噼裡啪啦的電子雜音。鳴沙的風暴極其恐怖,耳畔震耳欲聾爆發厲鬼的哀鳴,沙丘在移動,轉瞬沒了座標和方位。

  眼前延綿的幾十座沙丘化為平原,我們雙腳離地,被掀到幾米高空重重跌落。

  駱駝嚇瘋了,四處奔跑。

  好像踩到了秦功,混亂中睜不開眼,護目鏡被風沙一吹,上面佈滿細小劃痕。我們只得抱著輜重,匍匐在風裡。

  百萬噸金沙從九天傾瀉,跌宕洪流。

  八荒為之一肅,無論溝壑河谷悉數化為汪洋。

  當我們快要被活埋,就抖一抖身體,讓自己露出去。

  過了幾小時,大風暴才有減弱趨勢。這天氣預報太不靠譜了,鬍子說,應該請個當地人。當地人知道哪天颳風哪天下雨,要說錯了,我們還能揍他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