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手術刀 作品

第97章 鏡頭(日常更)

 “萬里挑一”將在下週六播出第二期。內容是錄製主題曲。 作為觀眾,在第一期的末尾可以通過預告得知這件事。而江耀作為參賽者,就是直接開始學習加訓練了。 主題曲是節目組原創,全新的編曲和編舞。 在觀眾眼裡,練習生們有一週的時間來學習新唱跳。但實際上節目組安排的日程非常魔鬼。 首先,從第一次聽到主題曲,到在評委面前表演,前前後後一共只有三天不到的時間。 練習生們需要在這短短七十個小時裡,背下歌詞,記住舞蹈動作,然後輪流到評委面前展現,以決定正式錄製時自己的位置。 由於主題曲錄製需要全員出場。100人的大舞臺,鏡頭當然不可能給到所有人。理所當然地,位置好就意味著更多曝光,能獲得更多投票。 要知道,第二期節目就是首輪投票結果大公開。得票數低的人就要被淘汰了。 誰都想成為c位,誰都不想被淘汰。因此所有人都學得非常拼命。 只有江耀是例外。 作為參賽者,他並沒有去觀看"萬里挑一"的第一期節目。畢竟他自己就在現場,被迫看了全程幾十場表演。累都累死了。 看到最後就是:哦又有人上臺了,哦唱跳完了,哦又換了一組人……總之就是整個人都麻了。那些評委到後來估計也都累壞了,打分逐漸隨意,評語也不像前面那麼犀利。所以說,抽籤運氣還是很重要的。 大家都想爭上游,只有江耀,看過一遍主題曲就走了。太累了。真的累。 觀眾們看剪輯過的節目可能不知道,首次評級的實際拍攝時間,斷斷續續長達三十個小時。奚蘭宵不愧是經歷過這些的,難怪會提醒江耀注意血糖。得虧江耀沒有糖尿病。他要是真有,這會兒早就低血糖暈過去了。 飲食不規律和熬夜,加上現場錄製隨時會被攝像機捕捉到鏡頭,在場所有練習生在這三十幾個小時裡都保持著高度緊張狀態。 凡相互聯日報北舊不當人 沒想到節日組非但不當人,還把不當人的習性長久延續下去。 在首次評級全部結束、100人全部坐上階梯座位之後,節目組就公佈了下次節目的內容,並且向眾人展示主題曲。 三天後,練習生們將為評委呈上新學的主題曲。並以此決定一週後正式錄製時的舞臺站位。三天———這是從此時此刻、從現在開始算的。 也就是說,包括了吃喝拉撒的時間。 現場當時就有人絕望了。 前面已經連續錄製了三十個小時,這會兒又要馬不停蹄地開始新唱跳的學習。鐵打的人都受不了。 但這也是一種考驗—————很多人是這麼想的。學習新唱跳的能力,也是作為偶像必不可少的技能。 畢竟首次評級展示的是原公司的訓練成果,上臺之前到底練習了多久,誰也不知道。首次評級並不能完全展示練習生的水平。 主題曲錄製,把所有人放到了同一平臺上。這是展現自己的好機會。 於是現場練習生們面面相覷一番,很快分為兩撥。 一撥實在是撐不住了——這都凌晨四點了,再不睡真的要死了。 另一撥則覺得,反正都已經四點了,不如直接熬個大夜。更何況這個點就算回宿舍也睡不著。神經太興奮了,根本放鬆不下來。索性利用一下身體。 畢竟年輕。 畢竟年輕。江耀也是這麼想的。 他年輕的身體已經困得眼睛都不睜不開了。所以毫無疑問,他當然選擇了前者。 江耀聽完一遍主題曲,就迷迷糊糊地跟著第一撥人,一起坐上大巴回宿舍了。 首次評級之後,原本同一個公司出來的練習生們都被打散。宿舍是按照評級來分的。 江耀原本的隊友們,都是d或者c,只有他是f。 練習生們首次入駐宿舍,都難免有些興奮。互相參觀著不同級別的宿舍,很快就發現了階級差距。 a.級練習生宿舍是單人間,b是雙人間。以此類推,到f級宿舍,就直接是六人間了。 三個上下鋪,一張小書桌。這就是六人間宿舍的基本佈局。獨立衛浴雖然有,但也要六個人共用,已經算不上有多“獨立”。 和江耀最初的想象不同,最終被評為f的練習生,人數並不是最多的。 100名練習生裡,除了a、b兩級鳳毛麟角,人數偏少以外,剩下的cdef四個級人數居然差不多。都在二十人左右。 不管怎麼說,接下來的幾天就要跟人共同生活了。江耀看著六人間上下鋪,心裡有些不安。 他從小到大都是在家裡睡,幾乎沒有在外留宿過。 這次非但要住在陌生的地方,還要和另外五個陌生人當舍友。對他來說是個巨大挑戰。 好在此時此刻房間裡只有他一個人。 f級的大多數人,都渴望著在下次評級中脫離恥辱f級,往上升級。因此大家都很拼。中央舞臺大樓的方向隱隱傳來音樂聲。都是留下熬大夜的年輕人們在拼命。 天已經快亮了。東方泛起魚肚白。江耀簡單洗漱之後躺到床上。閉上眼睛。 幾小時後,宿舍走廊上響起人聲腳步聲。 江耀從淺眠中醒來,躺在床上聽了一會兒,聽出是幾個練習生決定結伴回中央舞臺大樓,找個舞蹈房練習。 心裡的人建議道。 江耀起身,打著哈欠加入了他們。 “明日偶像”工作室雖然送了五個人出來,但”萬里挑一”的賽制是以個人為單位。特別是首輪分級之後, "明日偶像" 的五個人被打散, 各自進入c、d、f三個等級。江耀作為那唯一個f, 自然跟其他人也沒有聯繫了。 正好,省的被人發現異常。 作為首輪演出就犯下嚴重失誤的"錢有有",江耀很快就發現,他在練習生群體裡並沒有引起過多關注。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三天後————不,現在剩下的時間已經只有兩天了————兩天後的主題曲錄製才是練習生們心裡的頭等大事。至於首秀的失誤? 江耀很快從練習生們的閒聊中得知,其實首秀失誤的人不止他一個。 畢竟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登臺演出,而且還是在五位圈內大腕的面前。這換誰誰不緊張。一緊張,出錯是正常的。什麼跳反左右、唱錯歌詞,在新人練習生裡比比皆是。這些人自然大多數也得了f,和江耀同病相憐。 不同的是,這些人是真的想留下。因此昨晚他們都沒有回去休息,而是熬著大夜在舞蹈教室裡繼續學習。 江耀路過教室外面,瞥見鏡子前那些年輕人揮灑汗水認真努力的背影,忍不住停下腳步來,駐足觀看。 江耀正看著,身邊忽然響起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喲,錢有有你睡醒了啊。” 江耀抬起眼,看到面前站著個面容憔悴,但趾高氣昂的年輕人。視線不由移向對方腰間—— 明日偶像工作室:張青。 原來是同一個工作室出身的隊友。 江耀注意到對方的腰牌顏色和他不同。江耀的f級腰牌是黑色的,對方的牌子卻是藍色。是c級。 ……想起來了。 這個張青,就是當時站在他前面一位,被他用傀儡複製粘貼的隊友。用行話來說就是隊伍的舞蹈掃當用行話未說就是隊伍的拜站擔當。 既然名義上是隊友,那見面了應該要打個招呼。 江耀出於禮貌,正要開口,卻見對方兩手抱胸,視線朝舞蹈房裡一掃,笑眯眯地問:“怎麼不進去練習?是不是裡面太擠了進不去?” 江耀:“?”疑惑。 舞蹈房裡雖然有十幾個人,但這個房間很寬敞。要進去的話是完全可以的。 江耀並不能理解對方的話語。好在對方很快陰陽怪氣接上一句: "哦差點忘了,你們f級只有這麼一個舞蹈房,所有人都只能擠在一起。沒辦法,畢竟是擺爛f組嘛。" 江耀:“……” 張青一臉好心的表情,笑眯眯地道:“沒關係。等過幾天你們f級淘汰幾個人,舞蹈房不就空了麼。哦不對,說不定到時候你也走了。可以回公司去放長假啦。” 江耀:“……”張青:“真羨慕你。” 江耀:“……”根本聽不懂。 張青尖酸刻薄地說了好幾句,江耀始終一臉平靜————心裡的人要求他不要露出迷茫和疑惑的表情。 這題他會。這種時候只要禮貌地微笑就可以了。 張青使勁渾身解數都無法引起江耀————或者說錢有有的情緒波瀾,對方始終微笑地看著他。張青很快就自覺沒趣,咬牙切齒地走了。 直到張青氣鼓鼓地離開,江耀都不知道這人過來對他發表一通重要言論是幹什麼的。 心裡的聲音響起。 江耀不解:“?”  心裡的人話音未落,江耀身後忽然又響起一個腳步聲。 “這什麼人啊!” 江耀一轉頭,終於看到認識的人。 只見爾凱從一旁快步走來,眉頭緊皺著,一臉不高興地等著張青的背影。 爾凱也是昨晚通宵熬大夜的人之一。剛才他不在舞蹈房裡,是去了衛生間。此時從衛生間出來,大概正好撞見了張青放話的這一幕。 江耀是沒聽懂,爾凱當然聽懂了。 只聽他義憤填膺道:"一個c級有什麼拽的?還跑過來陰陽怪氣?素質真是差!人家a.級的大佬們都沒他拽!” 江耀:“……” 爾凱: "而且他憑什麼看不起f級?第一次評級又說明不了什麼!馬上就要第二次評級了,到時候他是c還是f還說不定呢!而且原鸞就是從f級爬上去的,他難道不知道?他有什麼資格看不起我們f 級!" 江耀:“?”原鸞?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心裡的人提醒。 江耀點點頭。默不作聲。 本來在張青面前還擔心暴露身份引起懷疑,在爾凱面前就無須拘束。反正爾凱以前不認識他。 江耀安安靜靜地垂眼站著,傾聽爾凱的激.情吐槽。 爾凱一張嘴跟機關槍似的,突突突地吐槽了張青好一會兒,看得出來是真的很生氣了。五分鐘後,他才忽然意識到江耀一句話都沒有說,連忙安慰道: “哎呀你也別傷心了,這人素質這麼差——你們是不是原來關係就不太好?” 江耀露出猶豫的表情。 他跟張青根本不認識,這符合“關係不太好”的定義嗎? 卻見爾凱瞭然道:“我明白了。他肯定本來就沒把你當兄弟。哼,這種人……” 兩個人在f級舞蹈教室門口聊天,已經引起了教室裡一些人的注意。 爾凱咳了一聲,把江耀拉到走廊拐角,避開其他人的目光。這才小聲道:“我說真的,你別介意。張青肯定是在怨你首秀失誤,覺得你影響了他的成績。" 江耀:“?” “當然實際上肯定是不會影響的。評委是分人評級的,他自己如果水平夠高,完全可以一個人拿個a。你在後面跳成什麼樣,他在前面又看不見。根本不存在什麼影響不影響的問題。他這就是把責任都推到你頭上,遷怒罷了。你別放在心上。" 爾凱一臉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事,反正以後也都是以個人為單位。哪怕組隊,也都是在同級練習生裡自由組合。你以後不要再跟他組隊就行了。” 明白了。 原來張青特意跑過來發表一通言論,就是為了刺激江耀/錢有有。 不過,以後的組隊都是在同級生裡組的話…… 江耀轉過頭,視線投向f級舞蹈教室裡,那些徹夜不眠,在鏡子前揮灑汗水的年輕人們。江耀認真地點點頭,對爾凱說:"嗯。" 爾凱看他心情似乎沒受什麼影響,便熱絡地勾過他的肩膀,笑著拉他一起進舞蹈房練習了。 在兩人背後,天花板角落裡,監控攝像頭緩緩調整著焦距。鏡頭冰冷,黑洞洞的像個沒有眼球的眼眶。無聲無息,但準確。準確地捕捉著江耀的背影。 江耀對此一無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