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延年 作品

第71章 巧合




楊春草也清楚, 像她這樣除了個工人身份,在這個城市一無所有的人,要想真正紮下根, 就得找個好主,嫁個好男人。可她就連長相都是普普通通, 似乎除了找同樣條件的工人之外, 也沒有別的選擇。









可是後來, 她遇見了隋遠志, 一名文質彬彬的工業局幹部,擁有她做夢都不敢這麼夢的好條件:雙幹部家庭、高學歷、高收入,社會地位高,家裡住房寬裕。雖然他離過婚, 還有一個孩子, 但相對於他的其他條件來說,這完全是可以忽略的。要是沒有這點缺點,人家要找什麼條件的找不到,還輪得到自己嗎?









於是, 她聽從了隋遠志的計策, 假裝懷孕嫁了進來。









她在嫁人之前就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面臨的是什麼,所以公婆的苛待、白眼,明裡暗裡的諷刺、瞧不起、看不上她通通都不在乎。她內心強大, 對於那些難聽話,她習慣了當成耳旁風。









而丈夫隋遠志, 結婚之前她就沒感覺出來他對自己有什麼感情,也並不認為隋遠志跟她結婚是因為喜歡她。不過,她不在乎, 喜不喜歡有什麼重要,還不是一起搭幫過日子,自己得到想要的就行了。









所以,隋遠志結婚之後,天兩頭以各種理由不回家她也不在乎。對她來說,現階段最重要的就是懷上孕,然後生個孩子,就算徹底在這個家、在這個城市紮下根了。









馬巾幗和隋明理同仇敵愾了一陣兒之後,注意力又回到楊春草身上,恨恨地說:“那個顏如許,怎麼命就那麼好!”不管再如何不甘心不服氣,馬巾幗也不得不承認,康從新那條件是自家兒子拍馬也追不上的,看著楊春草那副上不得檯面的樣子就更生氣了。









“你瞅瞅你,相貌、學歷、工作、身高比不上之前那個就算了,連懷孩子都比不上。前頭那個可是結婚第一個月就懷上了,你進我們家門都半年多了吧,整天好吃好喝的養著你,你倒是下個蛋來給我看看啊!”









說到懷孕,馬巾幗又想起了之前楊春草假裝懷孕騙婚的事情,心裡的火就又拱了起來,恨不能上去扇楊春草兩巴掌,可是之前她吃過虧,不敢。









楊春草這人,你罵她可以,諷刺、瞧不上都無所謂,但絕對不能打她,動手她就翻臉,威脅著要去找工會,找婦聯。









馬巾幗自己就是工會幹部,真要是讓楊春草找去婦聯了,她的臉還要不要?她使勁兒掐自己的手,只能過過嘴癮:“前頭那個顏如許,一轉身人家就找了個集團副總,遠志呢,卻找了你這麼個上不得檯面的東西,我們老隋家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楊春草聽她叨叨叨,吃得飽飽的,飯菜肉都吃了不少,吃完一抹嘴才說:“媽,人家再好隋遠志也跟人家離婚了,現在是別人家的媳婦,我就是再不好,也是跟隋遠志領了結婚證的。在外人眼裡我是老隋家的人,就代表著老隋家的門面,你這麼埋汰我,就是埋汰你自己。”









馬巾幗一愣,指著楊春草,對隋明理說:“你,你看她,嘴皮子這麼利索了,一點虧都不吃,我就說她幾句,她一堆大道理等著我呢!”









隋明理:“她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先前那個小顏,你也是對人家橫挑鼻子豎挑眼的,這會兒倒成香餑餑了。人家小顏是副總夫人了,以後你就少提他。我早就想說你了,以後你還是對春草好點,她再有不足,也是自己家人,沒事也帶她去買買衣服,你看這穿的,村裡村氣的,還不是丟咱們家的人。”









馬巾幗火氣更大,朝著隋明理翻白眼:“家裡頭的伙食費她一分不出,擎吃擎喝,讓她順路買個菜還得跟我要錢,不給錢就不買!她的工資都被鑲腰上了,一分錢都捨不得花,全攢著,還讓我給她買衣服,美得她!”









這樣的兒媳婦,馬巾幗除了罵她過過嘴癮,還真就沒有更好的辦法。怎麼明示暗示讓她出生活費都沒用。做了飯她就吃,故意不做她的飯,她就晚上爬起來自己做飯吃;把米麵糧油都鎖在櫃子裡,人家還會撬鎖。打又不能打,罵她她又不在乎,馬巾幗真是拿她沒辦法了,平生頭一回對一個人有了束手無措的感覺。









她便常常想起顏如許來,以前她痛恨顏如許跟自家兒子離婚,現在想想,顏如許還真沒有哪裡不滿意的,對比著楊春草,那更是哪兒哪兒都好。









想到顏如許,馬巾幗又想起康康來。









她等到楊春草去廚房洗碗去了,才悄悄對隋明理說:“你說我們把康康要回來怎麼樣?康康雖說跟了她媽姓。”提到這個事兒,馬巾幗又是一肚子的火氣,但忍耐住了,說:“雖說不姓隋,但也是咱們家的親孫子。當初她跟遠志離婚,咱們都不知道,就讓她把孩子給帶走了,現在顏如許又結婚了,康副總又是初婚,以後肯定還得生他們自己的孩子。我看著楊春草那瘦了吧唧的樣子,月經都不正常來,恐怕以後生孩子也困難。咱們把康康要回來,大不了給他把姓改回來。”









隋明理想了想,說:“小顏那麼疼愛康康,她能同意嗎?”









馬巾幗說:“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現在她不成了康副總的夫人了嘛。你想啊,康副總那樣的人肯定不願意養著別人家的孩子啊,讓他媳婦跟別人生的孩子在眼前礙眼,咱們把康康要回來,康副總還得感謝咱們呢。”









隋明理換位成自己仔細想了想,覺得媳婦說得對,他肯定不願意養個拖油瓶。









沒準,這還是個向康副總賣好的機會,一舉兩得啊!









隋明理越想越覺得這個辦法可行,他拉著馬巾幗到臥室:“咱倆好好合計合計。”









兩天後的下午,隋明理帶著他的完美計劃找上了康從新。









隋明理之前試圖找過康從新幾次,但因著沒有什麼正當理由就都被齊叔元給攔下了。康從新和這個隋明理拐彎抹角的關係齊叔元聽原機械一廠的職工議論過,不過是真是假他也不知道。這會兒聽隋明理說是要和康副總談點私事,談關於康康的事兒,而康副總同意見他。正好證明了之前流言的真實性。









他沏好茶水,正想趁著進去送水的機會聽聽他們說什麼,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是法制日報的胡璇。齊叔元暫時放下了偷聽的心,專心的跟小胡講電話。









這一陣子他和胡璇聯繫很多。胡璇還是想繼續寫關於康從新見義勇為的報道,但康從新不配合做採訪,胡璇就常常打電話給他,問康副總的各種事情。









其實,齊叔元對康從新的瞭解也不多,康從新不管是工作上還是生活上,對他都不依賴。尤其是生活上,康從新從沒有吩咐他辦過任何私事兒,要不是康從新有時候會把康康帶到單位,他根本就窺見不了一點康從新的私生活。









偏偏胡璇說為了報道內容更豐富,想要多瞭解下康副總的生活,齊叔元對胡璇很有好感,彼此之間年齡條件各方面也都比較合適,他有意想跟她繼續發展,對胡璇的要求便想盡力滿足。但他所知也實在有限,有些涉及到**的又不能透露,能跟胡璇說的就更少了。每次胡璇打過電話來,他都東拉西扯的,但胡璇還是總打電話過來,齊叔元想,這就代表著胡璇對她也有意思,就是故意拿採訪當藉口跟他多聯繫呢。









辦公室裡,康從新示意滿臉堆笑的隋明理坐下,說:“你說有關於康康的事情要跟我說。”









隋明理哈著腰坐下,有些緊張地把他和馬巾幗完善了好幾遍的詞兒說了一遍。說完之後,一臉期待地等著康從新的反應。









可惜,他什麼都沒看出來,康從新還是一臉嚴肅冷淡,看不出喜怒。









他說:“你的意思是,想要把康康的撫養權要過去,以減輕我的負擔?”









“是,是這樣的,康康畢竟是我們隋家的孩子嘛,不好讓您給養著,我們把孩子接回來,對您對我們家都是好事。”隋明理咳嗽一聲說。









康從新忽地笑了,笑得意味不明,笑得隋明理心裡頭有些發顫。









康從新說:“顏如許離時候是簽了離婚協議的,協議上註明了康康的撫養權歸顏如許所有,男方及家屬不得探視,不得以各種理由爭奪撫養權。”









隋明理夫妻兩個是好久之後才知道自家兒子還簽過這種協議的,當時被氣得差點沒厥死過去。









隋明理說:“這不是此一時彼一時嘛,現在你們結婚了,以後小顏再給你生個自己的孩子,也省得康康給你們添亂。你勸勸小顏,她肯定能聽你的。”









康從新又笑了下,說:“康康是我兒子,跟你們沒有關係,也不會給你們的,不要再因為這些事情來見我,你出去吧。”









“啊?不是,那個什麼……”隋明理還要說什麼。









遲來的齊叔元端著水杯進來,正好聽見康從新說:“小齊,帶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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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康從新將顏如許抵在客廳牆壁上,顏如許像是在雲端中飛翔,飄飄茫茫,無所依憑,只能緊緊地抱住康從新的肩膀,將她自己攀附在她身上。康從新牢牢的抱住她,樂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