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延年 作品

第85章 旅途


 這次出門,顏如許最擔心的就是安全問題。雖然上次去幹休所也是三個孩子,但有白鳳梅,有警衛員,有小秀,還有其他的人可以幫忙,人手足夠盯住這幾個孩子,這回是兩個大人盯三個孩子,壓力就有點大了。

 他們夫妻兩個都分工是:康從新背所有的行李、負責看著康康,還有其他的大事小情,顏如許則是專心盯著龍鳳胎。

 他們乘坐的火車4427/8起點京城,終點是冀北省的省會石門市,全程6個小時,沒有設軟臥或者硬臥車廂,要乘坐這輛車就只能買硬座票。

 他們原打算也買軟臥票的,可以節省很多麻煩和風險,可惜,有軟臥的班次要麼太早要麼太晚,到達定州府的時間點也不好。

 幸好排隊進站時龍鳳胎胎還算老實聽話,乖乖地被康從新和顏如許擠在中間,前後都望不出去,視線密密實實被遮擋住,只看見好多好多的腿。

 等上了車找到座位,兩個孩子一下子癱在綠皮座椅上,呼呼直喘氣,覺得自己好似進到了一個罐子裡,又悶又熱,還有各種難聞的氣味。他們本來想著,自己已經做過一回火車了,還可以給大人們當嚮導呢,可是誰想到,這會經歷的跟上回完全不一樣。

 他們有些嫉妒一直被爸爸扛在肩上的康康,悠閒得跟看熱鬧的似的。他們把康康攬過來,揉搓了一頓才解氣,康康又笑出了鴨子聲,引得在車廂裡忙著找座位的人都抽空往這邊看一眼。

 解開他們手腕上的絲帶,康從新讓康晨曦坐在最裡面,從裡到外依次是康旭陽、康康、顏如許,他們四個站了個三人位置,坐著還算寬鬆,康從新坐在顏如許對面,方便幫他們跑腿。

 火車門快要啟動的時候,一對二十多歲,普通話中夾雜著口音的年輕男女才走了過來。

 女的用手絹歪扎著一根辮子,像馬尾似的垂在胸前,身上帶著些學生氣,男的也是涉世未深的樣子,拎著兩個大箱子,走到康從新旁邊,客氣的說:“不好意思,麻煩稍微讓下,我們進裡面去。”

 康從新站起來,給兩人讓了位置。

 女的坐到最裡邊,男的吃力地抬起箱子想要送到貨架上,康從新怕他力氣不足,中途支撐不住,箱子再滑下來砸到孩子,於是就幫他把兩個箱子推了上去。

 那男子連忙仰著頭對他道謝,見他又高又壯的,好似還有些畏懼。

 康從新微點下頭,表示不用客氣。

 那女的也友好的對著顏如許笑,問:“你們是一家人呀?”

 顏如許點點頭,也還以微笑,說:“是。”

 同座的是這兩個人,她能稍稍鬆懈下。

 雖說教育康晨曦這樣不知世事的小孩說知人知面不知心,可還有一句話是相由心生。有一定社會閱歷的人會對陌生人有個直觀的判斷,職業、經濟狀況、受教育程度等等,通過這些,可以簡單判斷出他的犯罪幾率。

 這方面,康從新有著更加敏銳的洞察力,顏如許和他眼神交流,康從新對她點點頭,顏如許就更放心了一些,但當對面那個女孩子掏出糖塊來友好的想要分給三個孩子時,還是被她微笑而禮貌的拒絕了,說:“謝謝你,孩子們牙齒不好,我不敢讓他們吃糖。”

 那女的就把糖塊拿了回去,眼睛不停的在三個孩子臉上看。龍鳳胎大概都被剛剛人潮洶湧的場面給嚇到了,都有點蔫蔫的,緩不過神來,也沒注意到對面人落在他們身上的眼神。他們對於坐火車的記憶還是有專人領他們走專屬通道,進到乾淨、人少的軟臥包廂裡。可此景此景對比太明顯,難免有落差。

 康康還小,又一直被爸爸抱著,沒那麼多的感觸,也就不覺得失落,他大眼睛嘀溜溜的,每次看過去都能看見對面阿姨在看他,他悄悄的問媽媽:“那個阿姨為什麼老看我們啊?”

 顏如許想了想,回答說:“大概是好奇吧。”

 康康聲音雖然自以為壓低了些,但還是被對面那個姑娘聽到了,她有些尷尬的解釋說:“您別誤會,我就是覺得他們三個太可愛了,我喜歡小孩兒,所以就忍不住的老是看,沒有別的意思。”

 顏如許點了點頭,她剛剛沒有阻止康康的問話,就是想要讓她聽見。雖然對面只是幾個小孩子,也或者她確實沒有惡意,可是那麼一錯不錯的盯著看,也著實讓人不舒服。

 那個男的開口怨怪那個女的:“你說你,沒事老盯著人家孩子瞎瞅什麼?人家不樂意了吧!真是該!”

 女的不言語了。

 顏如許嘴角撇了撇。

 火車啟動,“哐當哐當”帶出了涼風,稍微緩解了下鐵皮火車裡的悶熱勁兒。

 康康興奮地大叫:“開了,火車開了。”

 龍鳳胎也好似從打擊中緩和過來,一塊跟著康康興奮。

 顏如許:“你們安靜一些,不許大聲喧譁,不許蹦跳,免得影響別的旅客。等會咱們就吃午飯。”

 康康跟媽媽一起去採購的,龍鳳胎也知道奶奶和媽媽給他們準備了好多好吃的,於是三個孩子就興興頭頭地一塊等著開飯,孩子在一塊,即便再控制音量,也是嘁嘁喳喳的,但他們互相提醒著,很有意識的不想要打擾到別人。

 將將過了12點,火車到達第一站,北通市火車站。北通市原屬於冀北省,五十年代末劃撥到京市,現屬於京市的郊縣。火車上上下下的換了一批人後,重新出發。

 康從新將裝食物的皮包拿上來,一一往桌子上面擺放食物。

 “咱們先吃奶奶和二嫂給準備的,都是熟食,不禁放,咱們準備的那些放個三兩天的沒事。”顏如許說。

 康從新點頭,將提包裡的鋁飯盒一個個拿出來。

 顏如許讓康從新留下來擺桌子,她帶著三個孩子去洗手。

 “我去,你帶不過來。”康從新站起來,讓顏如許坐到他的位置上,自己一隻手拎起康康,又看著龍鳳胎走出來,一行三人朝著洗手間的房間而去。

 顏如許細心的在桌上鋪好報紙,就聽見對面那個女的說:“姐,你們一家人可真幸福。”

 “是嘛。”顏如許說。

 那女就咯咯的笑了起來,顏如許不知道她在笑啥,但也沒在意。

 那女的很快就停住笑聲,說:“姐,我是京城師專二年級的學生,這是我同學,我們老家都是定州府的。您是做什麼工作的呀?”

 顏如許不習慣跟陌生人聊天,但是想著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都要待在一起,自家孩子要是鬧起來還會打擾到別人,還是保持友好友好,於是就說:“我是做文字工作的。”

 那女的還要繼續問,顏如許已經站起來迎接洗完手回來的一大三小。

 “各就各位,咱們開飯。”

 顏如許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鋁飯盒的蓋子打開。一大股子濃雜的肉香撲鼻而來。顏如許又找到一個略小的飯盒,跟康從新說:“筷子和勺子在裡面,你們先吃,我去洗手。”

 白鳳梅在醫院工作多年,本人又極為講究,她特地用沸水煮過晾乾的白毛巾包了乾淨的筷子和勺子,放在鋁飯盒裡,讓顏如許他們路上用,周到又細緻。

 顏如許洗手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六隻長得很相像的眼睛殷切的望向她。她有些不解,便聽見顏晨曦雀躍的說:“三嬸回來了,可以吃飯了!”

 原來是眼巴巴等著自己回來一塊吃飯呢。

 顏如許笑著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說:“開飯吧。”

 三個孩子立刻朝著早就垂涎的菜夾過去。

 龍鳳胎平日伙食好,也不缺油水,只不過排隊進入火車這一段,著實讓他們耗費了不少體力,這會兒都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康康更不用說,本來就是個小吃貨,再加上有哥哥姐姐跟他比著吃,他就更來勁了。他跪坐在座位上,用著自己短了一截的專屬筷子,靈活得很,也不太用別人幫忙。

 顏如許卻是沒什麼胃口,好多年沒到這種混雜的環境中來了,她還有些不適應。康從新拿出水壺打開蓋子遞給她。水壺裡裝的是酸梅湯,那花嬸昨天晚上煮好,又在冰箱裡冰鎮了一宿,這會兒喝著還有涼氣。

 顏如許喝了兩口,覺得舒服了許多,又將水壺遞給康從新。他不愛喝這種甜甜酸酸的,但還是喝了一口。

 列車上其他人也紛紛開始吃午飯,有隻帶燒餅、饅頭就鹹菜的,也有帶著燒雞、肘子的,豐儉各不相同,一時間整個列車都瀰漫著飯菜的味道。

 對面扎歪馬尾辮的年輕女人大概是覺得熱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把馬尾辮編成了辮子,依舊是歪垂在胸前,露出另外半截白皙的脖頸。她從包裡掏出兩塊四方的麵包,和那個男人一人一個的就著水吃著。兩人的目光是不是的飄向桌上的餐食還有顏如許幾人,彷彿對他們充滿了好奇。

 “爸爸,我和哥哥姐姐都想吃媽媽買的好吃的。”

 趁著顏如許去接熱水的功夫,康康小聲跟爸爸提要求。他剛剛偷偷的跟哥哥姐姐掰著手指頭說了媽媽都買了什麼好吃的,三個人都饞得不行,哥哥姐姐就攛掇著他跟媽媽提,可是在他心目中,爸爸可比媽媽好說話,可以說是對他百依百順,於是就趁著媽媽去接水的功夫,趕緊提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