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想到自己以前對這個年代的認知,果然狹隘的是她本人而已!




正在朝好友郭景泰走過去的樊鐸勻,不意被一隻纖細修長的手攔了下來。




站定一看,算得上半個熟人。




謝微蘭微微啟口,笑道:“樊同志,我們又見面了,真讓人意外,你這次會過來!”她一週前向申城紡織工業局的人打聽過,說是華南工業研究所也會派人過來,但當時名單中並沒有樊鐸勻。




樊鐸勻微微頷首,“你好,謝同志!”




謝微蘭笑道:“我聽說樊同志最近在基層做調研,以為你不會過來了呢!樊同志這次是主持哪個小組的會議?”這次技術交流大會,由紡織工業部和紡織工會牽頭,許多地區工業研究所和紡織工業局都派了調研員過來,有些還負責擔任小組主持的工作。




像謝微蘭不僅參會,還負責主持原料工藝小組的會議。




樊鐸勻客氣地回道:“只是過來學習,並沒有安排具體工作。”




謝微蘭訝然,在她的印象裡,他眼裡好像只看得見工作。去年他在京市第棉紡織廠調研的時候,有時候工作忙起來,不吃午飯、通宵熬夜加班都是常有的事,她聽好幾位同事私下稱呼他為“不飯同志”。




她當時還曾好心地給他帶過一次午飯,不過沒有帶第二次,因為人家不僅付錢,還付糧票,女同志的自尊心,中止了她的這份“善舉”。




他會浪費近兩週的時間,從海南跑到申城來“學習”?她還真是無法想象。




故而看著樊鐸勻,微微笑道:“怎麼會?樊同志可不是沒有工作目標的人。”卻也沒有繼續往下問,怕是有特殊的研製任務,他不便提前透漏。




樊鐸勻餘光瞥見郭景泰朝他招手,揮手回應了下,和謝微蘭道了聲:“抱歉,失陪!”




謝微蘭微微側頭,輕笑道:“那回見!”優雅地轉身朝自己的桌子走過去。




郭景泰已然看了他們好一會,見謝同志作出這麼俏皮可愛的動作,不由往椅背一靠,兩口把手裡的半個饅頭吞掉。




等樊鐸勻走過來,一把推開椅子,伸手將他的胳膊抓住,“這位同志,哥哥已然不能看你繼續墮落下去!”




沈愛立恰好經過兩人跟前,不由對說這話的同志側目,心想這男同志也有點搞笑在身上。




她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剛剛挑眉的動作,被人逮了個正著,樊鐸勻微微低頭,斂了笑意,這顯然是他以前的同桌,不會做的動作。心情沒來由的雀躍起來,真的是她!




郭景泰猛地在樊鐸勻胸口來了一拳頭,“你笑啥笑,哥哥還不是擔心你被賣了,還幫人數錢。”說著,又望了眼謝微蘭的方向,輕聲道:“這位謝同志,你也認識?”




“嗯,去年在京市參加調研工作認識的。”




郭景泰將服務員新端上來的饅頭和粥往他跟前推推,“快吃!吃完去你房間裡喝一杯。”




等進了客房,樊鐸勻啟口問道:“這位有問題?”




郭景泰往沙發上一癱,就翹起了腿,隨即又坐了起來,從口袋裡掏出一包豐收,在桌子上磕了一下,遞給樊鐸勻。




見樊鐸勻擺手,自己抽了一根出來,“人家可是謝家的大小姐!”




邊說邊掏出火柴來點菸,抽了一口才道:“這位大小姐可不簡單,說是謝老首長在戰爭年代,將她送到農家寄養著,建國後,老首長找了好一段時間,都沒有找到。”




伸手朝菸灰缸裡彈了彈灰,繼續道:“年前她拿著縣裡開的介紹信,自己找過來了,不知怎麼回事,謝家也沒在外面說,去年從京市第棉紡織廠調到紡織工業局,聽說工作搞得有聲有色,大家才知道謝家還有這麼一個人。”




樊鐸勻眉峰微皺,“所以說,謝老首長壓根沒見到?”謝老首長是四年前逝世的,他也曾聽說過謝家有個女兒在戰爭年代被送出去了,但並不知道是謝老首長的孩子。




他記得幼年的時候,在部隊裡聽軍屬們聊過,好像是個私生女,所以謝家並不重視。




郭景泰微抬了頭朝他眨了下眼,“你明白就好!”又接著道:“你這兩年不在京市,不知道出了很多牛鬼蛇神。”




望了眼好友,隱晦地提醒道:“雖然叔叔以前也是老首長的部下,但這畢竟是老首長的家事,你心裡有個底就成,可別冒進說了不該說的。”郭景泰是知道樊鐸勻小時候在部隊里長大的,他父母在朝國戰場上犧牲以後,他自家爺爺眼裡好像沒這個孫子一樣,反而是老首長對他的生活和學業都非常關心。




樊鐸勻不置可否,只是道:“她是不是謝家的女兒,謝叔應該知道。”他以前聽姐夫說過,謝叔在四十年代後期也到了延城,老首長這個女兒的事情,謝叔沒道理不知道。




郭景泰愣了一下,“你說的也對,如果是狸貓換太子的把戲,謝叔不可能不知道,還是那句話,這畢竟是謝家的家事,謝家說是就是!”




樊鐸勻垂眸,如果真的是狸貓換太子,那謝叔會不會就勢認下呢?




話說完,就聽郭景泰問道:“哎,我說,你這次怎麼突然改變主意到申城來了?”




樊鐸勻淡道:“有點私事。”




顯然這是不願展開談,郭景泰雖然好奇,也沒有再問,心想,我天天盯著你,還怕找不出答案?




“行,那我先走了,我這次可是代表津市紡織機械廠來參會的,晚上我倆一起吃個飯?”




“今天不行,主辦方已經安排好了。”




郭景泰不過隨口一提,見狀道:“行,那過兩天你有空再說!”




等房門關上,樊鐸勻翻開這次的會議安排手冊,直接翻到紡織機械組,其中第十行,對應的正是沈愛立的名字。




揉了揉眉心,他昨晚半夜被外面的鐘聲晃盪醒,就一直沒睡著,在坐海輪和火車的時候,他都有幻想過很多遍,他和沈愛立再見面的場景。




第一次是他剛進酒店大堂,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兩個人就擦肩而過。第二次是他特地等了她許久,直到傍晚才見她回來,正準備上前和她挑明身份,沒想正好撞見男同志約她去吃飯,她還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