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餘鍾琪看了一會兒戲,問愛立道:“愛立,你說的同事不會是序瑜吧?你倆早商量好一起租房了?序瑜家裡不是也住得挺近嗎?”




沈愛立看了一眼樊鐸勻,有些不甘心地點頭道:“是。”




樊鐸勻到底沒忍住,唇角露了一點笑意,忙掩飾性地低頭,拿起湯匙來喝粥。似乎這件事已經定下來了,至於愛立要怎麼處理就和他沒有關係了。




餐廳裡忽然一瞬間安靜了下來,連碗筷碰擊的聲音都沒有,沈愛立本能地朝門口看去,見進來的是謝微蘭。旁若無人一樣,大大方方地坐下來用餐,看到樊鐸勻、郭景泰等人還略點點頭,像往常一樣打招呼。




如果不是昨天公示已經出來,她們都懷疑是不是自己眼睛花了。




沈愛立直覺地朝郭景泰看過去,見對方繼續掰著饅頭吃,似乎對進來的人一點好奇都沒有。和餘鍾琪對看了一眼,見餘鍾琪做了一個要吐的動作,一下子沒忍住,笑出了聲。




在這一瞬間的安靜裡,顯得格格不入,便是謝微蘭想努力忽略,也聽到了這一點異樣,坐在餐桌前,面色微微潮熱。餘光瞥見是沈愛立在笑,一時有些心煩。




她原本想著,她若是不出現,大家可能以為她是做賊心虛,越發不知道將她說成什麼樣,她當做沒事人一樣地出現在大家面前,有些人自然就會掂量,她畢竟還是謝家的女兒。即使不在紡織局上班,對她的人生也不會有什麼實質性的影響。




至少在那封揭發身份的信進京之前,她還是謝家的女兒。




她現在要做的和能做的,就是趁著這幾天的功夫,將自己和藏季海的婚事定下來。她今天來餐廳這一出,完全是給藏季海看的,她以為大家會顧忌她的身份,不會敢多說什麼。




只是沒想到第一個帶頭譏笑的會是沈愛立!




她也沒有料到,一旦有人開這個頭,大家就會跟著將難聽的話往她身上砸。




“真是丟謝家的臉面,謝老首長一輩子威名在外,女兒卻這麼墜他的臉面。”




“可不是嗎,誰能想到,這樣的家庭還會教出這樣的女兒!”




“一開始姿態多高,私下裡怎麼會是這種人?”




“人家可能壓根不覺得是多大事,你看,就這樣了,還好意思來吃飯。”




“大概高姿態慣了,不知道什麼是夾著尾巴做人。”




“真是謝家的女兒嗎?不是冒牌的嗎?謝家怎麼可能會有這種女兒?”




……




聽到這一句,謝微蘭一口饅頭梗在了喉嚨裡,噎得眼淚都掉出來。




沈愛立看著她忽然起身,朝門口走去,卻聽有人大聲朝她喊道:“謝微蘭同志,以後不要再來鬧笑話了。”




有人跟著附和道:“慣抄不可取,沒有真本事遲早都是要露餡的,切記啊!”




一片鬨堂大笑中,謝微蘭狼狽地跑了出去。




餘鍾琪也笑道:“她今天出現在大家跟前,簡直是自己給自己沒臉,她難道以為大家都和陳先暉一樣好說話不成?別看我們是搞技術的,也是知識分子好嗎,她難道以為我們整個群體都會對她的事表示沉默嗎?”




也不用別人回答她,自問自答道:“怎麼可能啊!我們都有自己的認知能力,如果我們都沉默了,那還有誰會對這個社會的不公平事件發聲?”




沈愛立也道:“大家對她的氣憤,就是她藉著身份壓榨陳先暉,如果今天一個首長的女兒可以霸佔別人的研究成果,那後天一個縣長的兒子,也可以將自己的名字寫在別人的高考試卷上。”自古以來,知識一直是底層民眾改變命運最為公平的通道,無論哪朝哪代,舞弊都是一項很大的罪名,她顯然低估了大家對這件事的厭惡和排斥程度。




所以,不管陳先暉是不是自願,這種霸佔別人研究成果的行為,大家都不能夠容忍和接受。




郭景泰道:“她沒有深入地接觸過這個群體,不瞭解剽竊的嚴重性。”




餘鍾琪點頭:“對,我要是剽竊別人還被發現了,那估計想死的心都有了,以後和同學、老師們怎麼見面?所以我壓根不敢動這個念頭,不然那真是不要做人了!”




上午的最後一站是申城國棉二廠,沈愛立意外地發現他們廠裡有一臺f型號的梳棉機,跟著前紡車間技術員觀察記錄了一上午,等集合回酒店的時候,沈愛立還覺得有點恍惚。




本來這趟的行程計劃,是好好研究下紡織工業最新的技術研究,整理記錄申城梳棉機的種類和實際使用過程中的問題,但是沒想到一個謝微蘭,平白添了許多枝節。




連帶著,還徹底摸清了自己的身世問題,不僅知道她爸還活著,還將女兒認作侄女。




回到酒店,服務員遞過來一封信,她接過來一看,是謝微蘭留給她的。




略過前面一段最高指示,只見寫道:“沈同志你好,非常意外在申城遇到你,對於我的錯誤給你帶來的困擾,深表歉意!如果我們是以另一種身份認識,或許能成為朋友,我婆婆生前一直記掛著你,不知道你被送到了哪裡,沒想到最後還是回到了媽媽的身邊,可惜她未能得知,一直為你憂心。我今天即回京市,或許以後沒有再見的機會,祝你以後的路途順坦無憂,所見即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