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疏 作品

第172章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上午是國棉一廠年底的表彰大會, 下午是文藝匯演,都安排在了足以容納小一千人的禮堂裡。




這個地方,愛立是第一次來, 上次還是一個多月前,她剛從青市回來, 就是在這裡做的報告。




笑著和鐸勻道:“我當時還以為你趕得及來聽我的試製彙報,沒想到會是一個月後的表彰大會。”當時她以為,鐸勻很快就會回來,沒想到會拖到一個月以後,但只要人平平安安的,再多的等待, 都是值得的。




愛立見他又有些歉意的樣子, 微抬了下巴和他道:“你不要說什麼過意不去的話,以後可有得是機會讓某人好好表現, 多雲同志要努力才行啊!”




樊鐸勻溫聲應道:“好,定不負所托!”




沈愛立望著他,想牽手來著,覺得這個場合不合適, 又縮了回去。有些嘆氣地和他道:“鐸勻同志, 你不知道,我可是我們廠裡的小名人, 得注意影響。”




樊鐸勻立即道:“是我連累了愛立同志,對不住!”




沈愛立給他說的不好意思, 瞪了他一眼。




樊鐸勻有些好笑地看著她發揮,想起來在申城的時候,她一慌張,嘴巴就嘚嘚的說些掩耳盜鈴的話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好像對上他,就不會那樣緊張了。




倆人剛進去,正找著機保部的位置,齊部長就眼明手快地攔住了倆人,笑問愛立道:“這位同志,我瞅著眼生的很,是你愛人吧?”




愛立忙介紹道:“部長,這是我愛人樊鐸勻,今天剛好從京市回來,我就帶他一起過來了。”




樊鐸勻朝齊煒鳴伸手道:“齊部長好,常聽愛立說起您,感謝您對我愛人的照顧和提攜!”




齊煒鳴忙道:“不客氣,不客氣,應該的。”心裡都不由暗歎一聲,愛立這眼光可以,這男同志一看上去就儀表堂堂,一表人才的。




想到正事,立即有些歉意地和他道:“你倆今天怕是不能坐一塊兒,我昨天忘記和愛立說了,愛立的位置在第一排呢!”




又朝愛立道:“座位上有席卡,你過去就看到了,快去快去,小樊這邊我來招待。”小聲叮囑她道:“機靈點,我剛才看了,你旁邊坐的是徐廠長,混個臉熟去!”




愛立這時候也沒和齊部長客套,把鐸勻交給了他照看一下。




剛好王恂和鍾琪也前後腳進來,看到樊鐸勻,忙笑道:“齊部長,您今個也忙,我們和樊同志熟著呢!我們來招呼就行。”




齊煒鳴確實還有些事,和樊鐸勻道:“回頭你們的喜酒可得喊我!”




“一定,一定!”




愛立一在第一排站定,就看見了自己的位置,旁邊的席卡確實寫著“廠長徐坤明”。而且人已經坐在了座位上,看到她過來,還笑著問道:“是沈愛立同志吧?久仰久仰,幸會幸會!”




愛立正愁著要怎麼搭訕,忙道:“您好,您好!沒想到能遇見您,太榮幸了!”她這話並不純是客套,也有幾分真情實感在裡頭,徐坤明雖然是廠長,更多的是負責對外事務,廠裡的生產任務都是程立明在管。




所以,朱自健才敢藉著他姐夫的名頭,在廠裡耀武揚威的。




上次小李被誣陷,求助無門的時候,她動過越級告狀的念頭,事情後來雖然託王元祥幫忙解決了,但她仍決定要找機會,在徐廠長跟前混個臉熟。沒想到後來去青市那邊待了快一年,險些把這事忘記了。




徐坤明年約五十上下,今天穿著一身八成新的灰色中山裝,面容和藹,見這女同志對上他並不拘謹,還很活潑熱情,也微微放鬆了些,“我們單位有沈同志這樣人品、業務能力兼優的員工,才是我的榮幸。雖然咱們倆是第一回打照面,但我對沈同志可不陌生,先前就在咱們廠裡的宣傳欄和漢城的報紙上,都有看到過沈同志的事蹟。”




這就是那兩張報紙,帶給愛立的意外收穫了。




別的員工做得再好,也是由分屬的領導一層層地往上報,等到徐坤明這裡,他能記個名字就不錯了。但是沈愛立的業績,是徐坤明無意識中發現的,特別是那兩張《漢城晚報》上的文章,署名的單位又是“漢城國棉一廠宣傳科”,他就是自己沒有及時看到,別人也會讀給他聽。




這就使得他對沈愛立的印象格外深刻,所以這次,底下的人問他由誰代表先進工作者發言的時候,他就劃定了沈愛立的名字。




沈愛立想不到廠長還真知道她,心裡微微一動,笑道:“是我的榮幸,一畢業就能夠進到這樣的大廠來,是您和前輩同志們的辛勤開拓,讓我們青年能夠在國棉一廠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標和價值。”




頓了一下,又道:“我去申城參加交流大會和青市參加試製任務的時候,都感覺到我們廠無論在技術,還是在管理上,都有自己比較明顯的優勢,感謝您和廠裡的領導們,為我們創造了這樣好的工作環境和生活條件。”




這是愛立發言稿裡的詞,所以她現在說起來,並不怎麼打磕絆。




徐坤明也是經常去各個工廠參觀的,知道她話裡的虛實,溫和地笑道:“能得到沈同志這樣的評價,是我的榮幸,就是沈同志每次出差回來,也要指出我們沒有顧慮到的地方,我聽說,你去宜縣紡織廠,給人家挑了好些不足,可不能厚此薄彼……”




倆個人的位置都在第一排,坐在後面的人,只要抬頭都能看到倆人相談甚歡的樣子,朱自健來得比較早,剛一直在和保衛科另一位副主任孫友福聊天,這一看,心裡立即就沉了下來。




李柏瑞這條瘋狗,這次緊緊咬住了倉庫失盜的事,但是倉庫管理員他是必得保的,這人手裡有倉庫遺失物品的明細,要是他敢鬆口不保,這人後腳就能把他貪汙掉的東西一點不拉地抖落出來。




姐夫那邊又告誡他,最近行事低調點,說徐坤明不知道怎麼想的,現在忽然不往外跑了,開始關注廠裡內部事務,看樣子,是有意將廠裡的管理和人事調整一番。




自己要是不注意言行,露了什麼尾巴出來,姐夫說他怕是保不住人的。




姐夫這邊發話不保他,倉庫那邊的事,他更不敢出差錯,不由後悔,前面和顧大山硬碰硬,將事情拖了下來。




在上個月不過是自斷一臂的事,拖到現在能保命就不錯了。




他有意想讓孫友福幫忙搭個手,拉他這一把。




但是孫友福還有幾個月就退休了,一直不接他的話茬,他正想著,要不要砸點現錢進去,砸多少合適?不妨一抬眼,就看到徐坤明和沈愛立聊了起來,心裡暗道了一聲:倒黴,竟真教沈愛立搭上了徐坤明來。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他和沈愛立之間,在車間鬧的那一次矛盾,倒還不算什麼大事,但是後頭他試圖給沈愛立下藥的事,竟然讓沈愛立知道了,這就讓他不得不提防了。




事實上,愛立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徐坤明讓她提意見,她不便立即就提食堂,怕引起領導的不快,只說哪裡都好,自己真沒什麼意見。




徐坤明知道她是不敢說,勸道:“沈同志不要有顧慮,要幫助廠裡和你一起進步才是,自家人更不能說兩家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