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疏 作品

第173章 第一百七十三章



她回到家的時候, 已經七點了,天已經全黑了,小院裡漏出些微弱的光亮, 樊鐸勻坐在書房裡看書,聽到院門有動靜,立即就起身出來。




見她臉凍得紅通通的, 忙拉著她進廚房裡,先給她把手搓紅了, 才讓她在爐子邊暖手。




愛立解下圍巾,發現最外面那層都給寒風吹得硬邦邦的, 和鐸勻嘟囔道:“還好今天沒騎車,中午有太陽還好些,晚上天黑了,風裡都像夾了層冰一樣, 這一截路都把我吹得腦袋發木。”




要是騎車回來,手怕都要凍出凍瘡來。




樊鐸勻倒了一杯水給她, “手術不是很順利嗎?”按理說小手術不會耽誤這麼長的時間, 他本以為她最遲三四點就能回來。




愛立喝了一口熱水, 身上的寒意好像才驅散了點, 有些沉重地和鐸勻道:“失敗了,老人家就剩兩三天的時間, 序瑜下午哭都不敢哭, 家裡現在全靠她撐著了,看得我都心疼死。”但是這種事, 旁人也幫不了,最多隻能在她忙不過來的時候,搭把手而已。




輕聲嘆道:“以前是六個長輩寵她一個, 現在是她一個人肩負這一切了。還好季家這時候沒掉鏈子,季澤修到底還能幫點忙!”




樊鐸勻在她們的訂婚宴上也見過一回季澤修,“季澤修要是有心經營,他和序瑜的姻緣應該會有轉機,就是阻力怕是也有一些。”




愛立知道他的意思,“她姥爺先前和我說,要是序瑜以後兩難的時候,讓我勸她聽從自己的心意,不要為難自己。”又和他說,週末再過去幫忙的事。




說完才發現爐子上煮著粥,問他道:“你怎麼還沒吃?”




“我想著你差不多也快回來了!我把菜切好了,下鍋炒一下就行。”




愛立沒讓他動手,自己繫了圍裙,和他道:“到底是第一天回家的人,可不准你動手。我在森哥那邊做了幾天飯菜,速度倒練起來了,今天我來炒,讓你也嚐嚐我的手藝。你幫忙攪倆個雞蛋。”




自己轉身拍了倆個蒜瓣,切了一點蔥末,這時候樊鐸勻攪好了雞蛋,愛立伸手接過來,先往鍋裡倒了一點油,待鍋燒熱就倒入雞蛋,“滋啦”一聲,立馬就溢出香味來。




十幾分鍾後,一份黑木耳炒雞蛋和一份白菜炒臘肉,就先後出鍋了,考慮到鐸勻還在吃藥,她一點點辣椒都沒有放。




晚飯,倆個人就圍在廚房裡的小方桌上,旁邊的爐子在咕嚕咕嚕地燒著熱水,氤氳著一點白汽,屋外的小貓“喵喵”地叫了兩聲,很快又不知跳到了哪裡去,只聽得見爪子落地時,踩到枯枝葉的“咯吱”聲,樊鐸勻看著愛立吃的微熱的臉頰,心裡忽然就靜了下來。




忽然感覺他們現在和普通的小夫妻倆並沒有什麼區別,這樣的時刻,他已然等待和期盼了很久。




愛立劃拉了半碗粥,才覺得沒有那麼餓得慌了,放緩了動作,和鐸勻道:“以後我們倆在家吃飯的時間多,在院子裡種點蔥蒜吧?等天氣暖點,再撒點生菜籽,這個我印象裡比較好種一些,不需要管的。”




她話說完,就見樊鐸勻忽然笑了一下,像是有些抑制不住一樣,愛立不明所以地問道:“怎麼了?說種菜你笑什麼?”




樊鐸勻微微笑道:“你說種菜,我忽然就想起我外公來,先前我外婆在院子裡種點青菜,收成不好,第二年我外公翻了書,發現紅薯好種,種下去就不用管,澆澆水就行,紅薯葉也能當菜吃,我們就改種了紅薯,到了收成的那一天,外公讓我到隔壁鄭叔家去借了個秤過來,又讓我姐喊了周叔過來幫忙,說送他幾根紅薯,讓他帶回去烤著吃。”




“那你們收了多少?紅薯是比較好種。”




樊鐸勻端起了手裡的碗,和她比劃道:“這麼多!”




愛立愣了一下,“一碗嗎?”又不確定地問道:“幾兩嗎?”




見鐸勻點頭,愛立一下子就沒忍住,笑出了聲,“哈哈哈哈,你們簡直太搞笑了。這麼大一塊地,就幾兩嗎?”她都能想象到當時老倆口和姐弟倆一臉不可置信的尷尬場景。




又安慰他道:“不怕,不怕,我看小茹有經驗,院子裡種了不少菜,咱們到時候請她幫忙指導一下。”




又和他說起了正事來,“我明天起早些,去買些筒子骨回頭,給你燉湯。你這半個月,什麼都別想著做,先在家把身體養好。當時瓊山縣工業局的局長都說了,他會出一份公函給北省這邊的工業科學研究院,將你的事情說一下,你先不用急著入職。”




說到這裡,放下了筷子,和他道:“我寫了一封信寄到瓊山縣工業局了,關於你出事前後的一些情況。”




鐸勻還有些奇怪,就見她有些氣憤地道:“我和姐姐在黎族那邊的時候,還和吳清輝夫妻倆吵了一架,當時兩邊還動起手來了,我覺得吳清輝這回做得不地道,你給他幫忙的,延期沒回,那段時間瓊山縣又接連強降雨,他不說和領導彙報,自己也該過來看一下吧?最後我都到了,他人都沒來。”




愛立咬牙道:“而且,蘇知微嘴裡還盡說些不乾不淨的話,聽得人恨不得把她壓在地上打。”又望著樊鐸勻道:“你還真是交友不慎,怎麼會給這種人幫忙,險些還搭了命進去!”




鐸勻摸摸她的手,“也不是給他幫忙,是想著讓這項實驗呈現出最好的結果,最後一組數據很重要。”看她還氣咻咻的,軟了聲調道:“愛立同志彆氣,彆氣了,以後我都不會了。”




這次也是把他嚇到了,先前三四年,他也常去野外,遇到毒蛇、豺狼這些也有過,但是事後都不曾後怕過,只有這一次,他忽然想到,如果他真出了什麼事,愛立怎麼辦?




是他朝她走近,將人拉到了身邊來,倆個人有了感情,又哄著人家領了證,一步步都是他在推動,將這個姑娘變成了他的姑娘,如果他忽然抽身離去,對她來說,太不公平了。




他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將她推往一條佈滿荊棘的路上去,他是再不敢這樣大意了。




和愛立道:“愛立,對不起,這次是我一再食言,害得你還擔心了這麼久。”




“算了,你以後小心做人就是!雖然說做事瞻前顧後的不好,但是鐸勻,怎麼辦呢,咱們在一塊了,可不就成了彼此的拖累?”




樊鐸勻搖頭道:“不,是牽掛!”有些無奈地望著她,“愛立,你怎麼會想到拖累這個詞?”




沈愛立低頭,“我就隨口說說。”




樊鐸勻抬手捏了捏她的耳朵,“如果是這樣的拖累,那我願意早些擔負些這份責任,並且希望無限期地延續下去。”




捏的動作,很快就變成了摩`挲,輕輕咬著她的耳垂,然後是嘴唇,一切來得那麼猝不及防,又彷彿早有預謀,愛立一時沉浸在朦朧的燈光和一片混沌中,意識被他推著一點點地往前挪,直到一雙手忽然覆在了身前,眼看著人要帶她到更深的夜色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