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疏 作品

287. 第二百八十七章 保姆

    謝林森沒說的是,就是謝芷蘭選擇和父親斷絕關係,他都不會有現在這樣意外。

    袁敏把孩子的飯喂完,才微微蹙眉道“不然,把她接到這邊來,和我做個伴也行。”前頭她因為一份關於農村平均工分的報道,而受到批判,認為她與無產階級革命事業唱反調,險些被送去坐牢,林森擔心她的安危,就讓她暫時辭了工作,在家裡帶孩子了。

    她忙碌慣了的,驟然賦閒在家,覺得身上哪裡都不自在,想著多個人說說話也好。

    謝林森握了妻子的手道“我和何姨說了,讓她去問下芷蘭的意思。”雖然他和堂妹向來來往不多,但他畢竟是謝家的長房長孫,且父母過世以後,三叔對他一直都很關照,只要堂妹還承認她是謝家人,他就有責任看顧她一點。

    京市,一個八平方米的小平房裡,微弱的燭光將謝芷蘭和何姐的身影拉得老長,謝芷蘭得知堂哥願意收留她,一時沒忍住情緒,又是笑又是哭的,抽噎著道“我沒想到,森哥還願意理我。”

    父親被判為“現行反`革命”,母親第一時間和他斷絕關係,並上臺指認父親的過錯,說的話虛實摻半,讓父親多捱了造`反派幾腳,那一瞬間,母親冷漠、狠絕得彷彿她們不是一家人一樣,讓她身上一陣發冷,牙齒都不由打顫。

    母親一度還苦口婆心地勸她,和父親斷絕關係,她想都沒想就拒絕了,雖然她向來冷心冷肺,和家裡誰也不親熱,可要是真得連自己的父親都不認,那和畜生還有什麼區別

    特別是當父親在批判臺上,被人肆意辱罵、毆打的時候,她看到了他眼裡的受傷和絕望,這個時候,如果她這個當女兒的,都要拋棄他、唾棄他,那就是真得把她的父親,往絕望的深淵裡推了。

    這不是別人的父親,這是她的父親,別人沒有義務和責任去幫助他、安慰他、拯救他,但是她這個享受了二十多年父愛的人有。

    謝芷蘭不過是感傷了一瞬,很快就抹了眼淚,招呼何姐坐,又找了個粗碗,給何姐倒水喝。

    何姐環顧了下這個七八平方的小房子,門口堆著幾塊煤,和一個正生著火的爐子,裡頭靠著牆壁擺了一張單人床,旁邊還有一張木板,靠在牆角,大概是晚上打地鋪用的,父女二人的處境,幾乎是一目瞭然。

    何姐一時心頭微微哽咽,轉身,抹了下眼淚,才問謝芷蘭道“你爸怎麼這個點還沒回來”

    謝芷蘭低聲道“大概被批得狠了些,平時七點之前也就回來了。最近來一幫人就把他帶走,有時候我們都鬧不清楚,來的是哪個單位的人。”頓了一下又道“還好我們租的是陳阿姨家的房子,有時候鬧得很了,陳阿姨一家回伸頭幫忙看看情況。”

    何姐知道她說的“陳阿姨”,是她家以前的保姆。

    沒想到謝家風光了那麼多年,最後謝鏡清落魄的時候,願意伸出援手的竟然只有家中的保姆。

    何姐溫聲道“芷蘭,你再想想,你畢竟是女孩子,跟著下放,有太多的不便利了,先去森哥那避避風頭吧”

    謝芷蘭搖頭,“何姨,我打定了主意,跟我爸走,何姨,我現在只盼著早點走,再留下去,我爸身體一天比一天差了。”在爸媽離婚之前,她一直是個無憂無慮的大小姐,所煩惱的不過是,母親對小姨一家太過於親熱些,表姐有時候有些太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