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鴻落雪 作品

第27章 葡萄

 梁燁靠在軟榻邊上笑吟吟地望著他。 王滇坐起來抹了把臉, 欲言又止。 “你害得朕給充恆笑話了半天。”梁燁扯開衣領給他看自己脖子上的吻痕,“王滇,你真是色·膽包天。” “你不是親回來了麼?”王滇一言難盡道。 “朕親你, 同你親朕不一樣。”梁燁依舊堅持他那套不講理的道理。 王滇拍開他想摸過來的爪子, 正色道:“陛下,我是不喜歡男人,但你總這樣撩撥我, 我也不能完全保證。” “嗯?”梁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嗤笑一聲:“就憑你也敢肖想朕?” 王滇跟他講不明白,打了個比方,“換個人來也是一樣,我又不是什麼坐懷不亂的君子。” 梁燁笑意微斂,眼中的殺意一閃而過, “什麼叫換個人來也一樣?” 王滇意識到自己可能又踩到這瘋子哪根敏感的神經了,找補道:“我只是打個比方。” 梁燁似笑非笑地盯著他,“朕險些忘了, 你好像已有妻妾兒女。” 遊走到肩頸處的蠱蟲顫抖了兩下,隱隱作痛, 王滇嘴硬道:“怎麼,我有妻妾兒女不行?” 梁燁眼神晦暗, “你是朕的東西。” “我不是東西, 是人。”王滇疼得眯起了眼睛, 指著他的脖頸道:“東西會給你親成這樣?” 梁燁陰惻惻道:“那朕就把你的嘴給縫起來。” “縫起來咱倆就不一樣了。”王滇白著臉衝他笑,抬起手來輕輕碰了碰他脖子上的那道疤痕,低聲誘·哄道:“我這裡還沒有疤, 你不想在上面留一個麼?如此我們身上就全都一樣了。” 這大概對梁燁來說十分具有誘·惑力, 他的目光在王滇的側頸上逡巡了一遭, 舔了舔有些發癢的犬齒,眯起眼睛道:“朕……” “祭祖大典前,你隨我一同去十載山行宮,我就讓你在這裡咬一口。”王滇微微笑道:“咬個一模一樣的疤。” 梁燁的喉結不受控制地滾動了一下。 他完全可以不顧王滇的意願咬下去,王滇沒有武功也反抗不了他,但偏偏王滇帶著誘·哄的語氣說出來的這個提議讓他覺得非常的……刺激。 無法拒絕。 “好。”梁燁輕輕按了按他的脖子。 蠱蟲的疼痛適時消退,王滇勾了勾嘴角,緊接著就聽梁燁道:“你對你妻子也這樣過?” 王滇愣了一下,“啊?” 梁燁微微發燙的指尖點在他的脖子上,慢條斯理地問他:“你有像昨晚親朕一樣,親過你的妻子嗎?” 王滇深覺給自己挖了個大坑,硬著頭皮回答道:“當然沒有。” 梁燁冷笑了一聲:“朕不信。” “你不信我也沒有辦法。”王滇說完忽然覺得這話耳熟,活像什麼渣男標準語錄。 梁燁摸了摸他的下巴,“朕倒有的是辦法。” 王滇被他摸得頭皮發麻,“明日就要啟程去十載山,你要再動蠱蟲我能疼死在半道上。” 梁燁聞言開心地笑出了聲,伸手戳他的臉,“那你求朕。” 王滇想敲破他的腦殼,面上卻一派淡定,“怎麼求?” “朕從未求過人,你自己想。”梁燁津津有味地看著他,眼裡寫滿了期待。 王滇認真想了想,在他面前攤開了隻手掌,另一隻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像小人似的在掌心走了兩步,噗通跪在了掌心裡,“求你。” 梁燁沉默了片刻,幽幽道:“你哄小孩兒呢。” 王滇操控著手指站起來,來了個單膝跪掌,捏著嗓子道:“求陛下開恩。” 梁燁眯起眼睛,伸了兩根手指站到他掌心上,作勢踢了踢小人的膝蓋,“朕準了。” 然後兩根手指踩著王滇的手背往他胳膊上走,踩住他的鼻子使勁彈了一下他的額頭,“嗯?” 王滇抽了抽嘴角,“……蹬鼻子上臉。” 梁燁扶著他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腰。 王滇繃著臉盯著他,緊接著就聽見了自己的笑聲。 操,神經病啊王滇。 他媽的笑點都一樣。 —— 皇帝出宮陣勢浩大,寶馬香車,護衛旗幡,隨行宮女太監以及若干重臣和各自家眷,王滇還親點了東宮六率護駕隨行,長長的隊伍延伸出十幾裡地,浩浩蕩蕩一眼望不到頭。 魏萬林身著鎧甲騎著高頭大馬在御駕馬車前,就見一直在陛下身邊伺候的那個白白胖胖的小太監一路小跑追上來道:“魏統領,陛下說日頭高,前面正巧有林子,讓大家歇息吃午飯。” “陛下聖明。”魏萬林沖著馬車的方向拱了拱手,前去下令了。 雲福跑回馬車前,卻沒敢上車。 “王先生還在裡面?”他小聲問毓英。 毓英點了點頭,又看向旁邊一言不發的充恆,低聲道:“充恒大人武藝高強,想來咱們不必擔心。” 馬車裡,王滇看著易了容穿得花裡胡哨的梁燁,牙疼。 “大紅配大紫,你真有眼光。”王滇說。 梁燁佔了最寬敞的坐榻,沒骨頭似地癱在那裡,聞言道:“朕的審美向來很好。” 王滇想起那對刺痛眼睛的耳墜,抽了抽嘴角。 “其實你不該去行宮。”梁燁忽然沒頭沒尾來了這麼一句。 “為何?”王滇跪坐在案几前剝葡萄。 “梁華就是去行宮的路上遭到刺殺死的。”梁燁從榻上起來,俯身叼走了他手裡剛剝好的葡萄,嫌棄道:“這葡萄太酸。” 王滇涼涼道:“也不是給你吃的。” 梁燁盤腿坐在他對面,手裡的扇子點了顆最大的紫葡萄,“朕想吃這顆。” “想吃自己剝。”王滇沒搭理他,又拽了顆小的慢條斯理地剝起來,“你覺得崔語嫻會故技重施,讓你死在路上?” “很有可能。”梁燁盯著他手裡的葡萄,以及沾染了汁水的指腹,舔了舔嘴唇,“她不讓朕有子嗣,手裡應該還有梁華的種。” 這個王滇也隱約猜測到了,他主動把剝好的葡萄遞給梁燁,“先說好我無意冒犯,但為什麼你爹叫梁華你叫梁燁?字重了都不忌諱的?” 梁燁低頭咬走那顆葡萄,還壞心眼的舔了一下他的手指,“唔。” 王滇拿起帕子嫌棄地擦了擦手。 “死老太婆取的名,估計是想用朕剋死他。”梁燁鍥而不捨地用扇子點那顆最大的葡萄,“朕想吃這個。” 王滇嘆了口氣,把最大的那顆葡萄摘下來細細剝好,梁燁湊上來想吃,他手腕忽然一轉,把剝好的葡萄扔進了自己嘴裡。 梁燁大概沒想到他來這手,看向他的目光帶了絲震驚,“這是朕的。” “誰剝的是誰的。”王滇理直氣壯道:“你怕沾手你別吃啊。” 梁燁頓時恢復了那沒骨頭的懶樣,“朕不喜歡吃。” “是麼。”王滇繼續剝葡萄,“反正我是最愛吃葡萄。” 梁燁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盯著他看,王滇瞬間警惕起來,把手裡剝好的葡萄塞進他嘴裡,“外面那麼多人,說不定還有刺客埋伏在路上,蠱蟲發作我連跑的力氣都沒有。” 梁燁含著葡萄在嘴裡滾了兩圈,陰惻惻道:“你把朕最大的那顆葡萄吃了。” “我給你剝。”王滇果斷妥協。 梁燁支著頭勾了勾嘴角。 兩個人都很喜歡吃,沒過多久一大盤葡萄就只剩了個骨架,王滇用溼帕子擦了擦手,“外面有專門給你準備的馬車,你總待在這裡說不得又有什麼風言風語。” 梁燁指了指自己脖子上還沒消的吻痕,“也不算風言風語,你早就垂涎朕的美色良久,終於按捺不住獸性大發,露出了馬腳,王滇,你真是衣冠禽獸,色·欲燻心。” 王滇深吸了一口氣,“你跟我長得一模一樣,我垂涎你的美色?” “嘖嘖。”梁燁痛心疾首,“如此更能見得你這個人毫無底線。” 王滇想把帕子甩他臉上,“難道不是你放浪在先?” “朕向來守禮,從未逾距,你休要血口噴人。”梁燁故意整了整紅紫相間的前襟,好讓脖子上的痕跡更顯眼些。 王滇想把這個花花綠綠的玩意兒從馬車裡踹出去。 午時馬車準時在林間停了下來,宮女太監還有侍衛們忙忙碌碌地安營紮寨準備午膳,王滇在馬車裡待得悶,便從車上下來,梁燁跟條大尾巴似的黏在他身邊,笑眯眯地扇著扇子裝得還挺像那麼回事。 王滇憋在宮裡一個多月沒出來,乍看見這盎然的綠意,覺得呼吸都清新了,倒也沒走遠,在林子邊上散步,看看天看看樹,這天然氧吧讓他覺得自己頓時健康了不少。 魏萬林帶著人墜在後邊,警惕地看著周圍,出言道:“陛下,這裡地勢低易攻難守,用完午膳後還是抓緊時間趕路。” 王滇點了點頭,“那就傳令——” 嗖! 一支冷箭擦著他的耳朵梢飛了過去,釘在了樹幹上,箭尾晃動。 緊接著鋪天蓋地的箭雨朝著王滇所在的方向洶湧而來。 “有刺客!護駕!”魏萬林怒喝一聲,拔出劍來。 “保護陛下!” “有刺客!” 營地裡頓時亂做一團。 王滇被梁燁拽著躲到了樹後,梁燁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來了柄軟劍,擋開了飛來的流矢,充恆飛身過來道:“主子,兩邊山上全都是人。” 梁燁看了一眼王滇,“你選的好地方。” 王滇笑了笑,“還是陛下料事如神,魏萬林。” “是!”魏萬林吹了聲長長的口哨,忽然有數不清的士兵從兩側的山後冒了出來,埋伏在其中的刺客們避無可避,同這些士兵廝殺在一起。 這場單方面的廝殺並未持續很久,不過一刻鐘的時間,所有刺客便已盡數伏誅,魏萬林來稟報的時候身上的血還沒來得及幹,“陛下,抓到了十二個活口。” “好好審一審。”王滇踩著凳子上了馬車,“交給你魏將軍。” “陛下儘管放心!”魏萬林沖他一抱拳,凶神惡煞的走了。 梁燁靠在馬車裡擦那柄沒怎麼出力的軟劍,見他進來,伸手彈了彈劍身,“沒什麼意思。” “不是崔語嫻的人。”王滇坐下來道:“估計都不是卞雲心的人。” “撒了張大網,捕了只蝦米。”梁燁拿著軟劍撩開他寬大的袖子,“白費功夫。” “也不算白費,起碼能清淨地到十載山行宮。”王滇看向那軟劍,“你把這玩意兒藏腰上?” 梁燁手腕一翻,那軟劍便貼著王滇的腰纏了一圈半,薄薄的劍柄咔噠一聲分成了兩片,正好扣住劍尾,十分服帖,“唔,你腰身同朕一樣。” 王滇伸手去碰,指腹猝不及防被冰了一下,再抬手,四根手指上齊刷刷四道血口子。 王滇:“…………” 梁燁一下把劍收回來,神色複雜道:“你是不是腦子不好使?” “不是,這麼鋒利的東西你纏腰上?”王滇也覺得他腦子有坑,而且他明明碰到的是劍身。 “朕的腰帶是劍鞘。”梁燁莫名其妙道:“朕只是給你瞧瞧怎麼用,你摸什麼?” “我——”王滇瞪著他,指尖後知後覺傳來疼痛感,登時倒吸了口涼氣。 梁燁舔了舔嘴角。 王滇警惕地把受傷的手藏在了背後,“你想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