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晚風 作品

第22章 太子





謝殿下。”




她立在赫巡身邊,冬日的風一陣一陣的刮,她默默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單薄的身影在這冬日顯得尤為脆弱。




緊接著,她又小心的挪了挪腳步,讓自己離赫巡更近一些,似乎這樣才能讓她更有安全感。




斂聲跟在赫巡身邊,不知何時手裡多了一件繡著藕荷的斗篷,他弓著腰呈到雲楚面前,道:“雲姑娘。”




雲楚看了赫巡一眼,赫巡並沒看她。




想必斂聲此舉也是赫巡授意,這才接了過來,披到了身上,然後靜靜的站在赫巡身邊。




赫巡於湫山突發意外一事,已然傳遍京城,此次接太子回京尤為聲勢浩大,站在赫巡面前的正是右都督宋則安,皇帝下令讓其親自接太子回京。




“殿下,是微臣辦事不力,才讓那賊人有可趁之機。”




赫巡道:“宋大人不必自責,曲洲此地不管是父皇還是孤,以往的確都疏忽了。這才導致這地方勢力如此橫行,此次正好也藉機整頓一番。”




赫巡此話意有所指,宋則安頃刻會意,道:“殿下所言極是。”




宋則安沉著臉,再次開口:“這曲洲一帶近來是誰在負責?”




在坐都是一幫人精,豈能不懂赫巡的意思,早在他們剛進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赫巡身邊一位柔弱又美麗的女子,殿下允許那女子站他身側,就已然是庇護之態。




此番恐怕不單單是因為他在湫山遇刺。




言至於此,直接管轄曲洲的曲洲知府劉汭便不得不走上前來,他兩鬢髮白,身形瘦弱,拱手作揖道:“殿下贖罪,是老臣失職,此番回去定要痛定思痛,好好整頓一番。”




赫巡挑著唇角,慢悠悠道:“從前孤念你年事已高,故而多有縱容,但孤方才聽聞你最近收了個門生,此人跋扈無比,拿著你的名頭威脅到孤的身上來。”




“方才還揚言讓孤的救命恩人再無臉面在湫山待下去……”




赫巡話音剛落,劉汭便雙膝一軟跪了下來,巨大的壓迫感令其額頭冷汗直冒,他伏在地上,道:“殿下,老臣不知……”




赫巡並未多說什麼,而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側頭看了一眼雲楚,同她道:“方才是誰要打你。”




眾人的目光一下集中在赫巡身邊這個姿容出眾,卻婉約溫柔的小姑娘身上。




雲楚就算再傻也知道,赫巡此舉替她出氣是為其次,主要是要讓她在眾人前立威,他向所有人宣告她是他的救命恩人,這樣像方才那種狀況,就永遠不會發生。




可看出來歸看出來,她不能真的在赫巡面前耀武揚威的拿著雞毛當令箭,雲楚往後退了退,像是害怕極了,柔聲道:“哥哥……”




赫巡輕聲道:“別怕。”




緊接著,少年沉靜冰冷的目光看向跪了一排的蘇允等人,沉聲道:“說。”




蘇允和蘇禹跪在地上,早已不敢發出任何動靜,額上的冷汗如黃豆般不停的往下掉,垂在地上的雙手不住顫抖。




雲楚聞言,這才朝蘇禹那邊看了過去,




少女的目光溫軟無比,漂亮的眼睛裡含待著淚水,可無人知曉,這其中暗含的是怎樣的惡毒與惡意。




誰都不曾想,不過才一刻鐘,當初跪在地上搖尾乞憐的雲家二小姐,一躍成了當朝皇太子的救命恩人。




她這隨手一指,就是幾條人命。




雲楚伸出手,指向蘇允,輕聲道:“是他。”




劉汭也看了過去,見竟還真是熟悉的面孔,不由臉色青白。




“蘇允……”




蘇允此刻已全然不見方才的體面模樣,他不受控制的流出了眼淚,這一切實在是發生的太快,誰能料到老師口裡的大人物竟會是當朝太子。




又如何能料到,這也太子居然會在雲家。




他不住的朝赫巡的方向磕頭求饒:“殿下…殿下草民知錯,殿下饒命。”




他甚至語無倫次起來,“是草民有眼不識泰山,草民該死!”




言罷他又看向雲楚,道:“雲…雲二小姐,方才是草民冒犯,望您不要怪罪。”




他說著說著開始自己打自己巴掌,企圖換來一絲生的機會,啪啪的聲音響徹整個雲府,不一會兒,蘇允白淨的臉上便滿是紅痕。




“二小姐…求您…求您放過草民……”




雲楚靜靜的看著,目光中隱隱帶著害怕,瞧著委屈極了。




可她心裡卻在想著這人要是死了就好了,誰讓他方才待她如此。她本就是這樣的人,明明身份低賤,卻又受不得一點欺辱。如今局勢還未定,她卻已經想狐假虎威的。




緊接著雲楚不知所措般再次拉住了赫巡的衣袖,這似乎她的習慣性動作,白嫩的小手只敢碰一點點,然後用乞求的目光看著他,相較於之前,看他時多了幾分畏懼。




“哥哥,怎麼辦。”




她的這句哥哥,但凡離赫巡近一些的人都聽了個真切。




他們無一人表露出異常來,卻都在看見赫巡並未制止時,心中就有了決斷。




赫巡垂眸看這跪在地上的劉汭,道:“劉老,你覺得呢。”




蘇允則一邊磕頭一邊抓住他最後的機會,乞求道:“老師…求您救我,老師……”




劉汭默不作聲的收回目光,聲音蒼老道:“回稟殿下,老臣年紀大了,於政事上大多心有餘力不足,便總想將自己所學傳給有天賦的年輕人,故而門生眾多,收時對其品行考慮欠佳。”




周邊一片寂靜,緊接著,就聽劉汭繼續道:“依老臣看,此人對殿下不敬,又不將殿下救命恩人放在眼裡,看似只是德行欠佳,實則藐視皇室,實在該死。”




一番話幾乎將自己推了個乾乾淨淨,又輕易把蘇允推上死路。




按理說,方才蘇允並不知曉赫巡的身份,雖有冒犯但罪不至死,可劉汭此話一出,將藐視皇威帽子一扣,蘇允今日則必死無疑。




蘇允癱坐在地,頭髮散亂,渾渾噩噩望著地面。




而蘇禹則如丟了魂一般跪在旁邊,蘇允都這般下場了,他必然也好不到哪去。




赫巡臉上含笑,道:“那既然如此,便按劉老說的辦吧。”




他又掃了一眼跪在角落裡的湫山縣令,隨口道:“還望劉老所說的整頓不限於此,孤看著湫山是該好好管管了。”




“屆時回京,孤自會論功行賞。”




赫巡的看似是在褒獎,實則是為警告,說是論功行賞,其實是清算罪行。




蘇允不過是示威的一個工具罷了,參與此事的,一個都逃




不掉。




而云楚到底無不無辜,已經不重要了。




*




這群大臣一連好了好幾天路,赫巡尤為體貼的並未下令立即回京,而是令諸位於湫山修整,第二日再動身進京。




雲家作為湫山之地最大的商戶,幾番請求終於使得赫巡鬆口,晚上繼續留宿於此。




直到夜晚,雲道整個人都還雲裡霧裡,飄飄然不似人間。




他說來是湫山最大的商戶,可放在曲洲不過就是一個普通商販罷了,更遑論是放眼全國。




今日之事實在玄幻,按理說他作為雲家之主,有此機遇此後就算不封官,那也雲家也必定更上一層樓,他已然是高興,可這高興無一絲實感。




現在不明情況的人,尤其是府外的人,每一個碰見他的人都對他尊敬有加,就差把他給供起來了,這讓雲道很受用,卻也沒有一點真實感。




月亮高懸,今日的雲府是有史以來人最多的一天,但府內安靜無比。




雲道踏入雲楚的院子,率先引起他注意的是這破舊的房屋。




這間房甚至連個像樣的院子都沒有,房子更是殘破無比,連下人住的都比這要好。




他記得雲楚以前住的地方不在這裡,後來因為惹的雲秋月不開心,所以被迫搬來了這,他還聽說彼時雲秋月不滿雲楚,就連這讓破房子還讓人給砸了一通。




雲道心中懊悔,暗恨自己怎麼沒有給雲楚換個房間住。




剛一踏進房門,便見雲楚正對著鏡子正在整理儀容。




他從前對這女兒毫不在意,可現在卻發現自己竟然只剩這一個女兒。




他忽然有些不自在,道:“雲楚……”




雲楚也透過鏡子看見了雲道,她並未站起身迎接,而是慢條斯理的給自己上了一層淺淡的口脂。




雲道見她如此又道:“你這是準備去見…那位嗎?”




雲楚沒有回答,她站起身來,還算客氣:“爹爹這麼晚前來,有什麼事嗎?”




雲楚沒有回答,但云道心中已經明瞭,他道:“明日我便給你換個房間,這秋月也真是的,這麼些年總是欺負你。”




他面上有些不自在,道:“我生意上總是忙,對你多有忽略,楚楚你能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