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晚風 作品
第51章 明淮
雲楚在明珠眼裡,和此前的被接進明府的那些女子們幾乎沒有區別,以前的她們也都是被各種各樣的巧合證明就是那個女兒,只是雲楚看起來要幸運一些,恰逢阮枝病倒,可能要恢復記憶。
她甚至在想,阮枝恢復記憶了也好,這樣興許就不會再去唸叨那個莫須有的人,這樣這個家才能正常。
明譽並未看她,而是垂眸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可能。”
這樣的回答反倒叫明珠不安起來。
她弄不清楚明譽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她的這位兄長自小便冷心冷情,情緒亦從不外露。
興許是此刻相對靜好的氣氛使得明珠膽大了些,她問明譽:“如果是呢?你們會接她回來嗎?”
明譽不太明白明珠為什麼這樣問。
事實上,他已經給予明珠最大的理解,包容她的自私與蠻橫,所以他能夠理解明珠並不會開心的雲楚的到來。任誰在經受了十幾年家人幾乎無底線的寵愛後,對於另一位女兒的到來,恐怕都不會真心實意的歡迎。
但以上所有,都建立在明珠有自知之明的基礎之上。
就算她不歡迎雲楚,也必須承認雲楚的嫡出位置,以及雲楚在他,以及他的母親心中的地位。
所以明珠這句“你們會接她回來嗎?”是怎麼問出來的。
毋庸置疑,他們當然會接雲楚回來。
而且眼下,這根本不能稱之為一個問題,他們目前所要考量的是,雲楚願不願意跟他們回來。
昨日才幾乎確定雲楚的身份,眼下阮枝未醒,明淮又尚未歸京,他也不敢去貿然打擾雲楚。
明譽嗓音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哂笑,道:“你覺得呢?”
得到了確切的答案,明珠只覺得心裡空了一大塊。
她心裡的慌亂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鼻頭酸澀,她問:“那我呢?”
明珠終於擱下筆,開始正視明珠。對這個妹妹的認知再次深了一個層次,以前明譽只知她虛偽驕縱又心狠手辣,盛氣凌人,高高在上,享受被眾星捧月的感覺。
如今才知,她竟還頗為自視甚高,以至於三番兩次問出這種問題。
“你和雲楚回來,有什麼關係嗎?”
明珠也被明譽問懵了,她道:“……什麼意思?”
明譽失笑,道:“明珠,你是以養女身份進入明府的,這麼多年,你依舊是養女,這是明家給你的恩惠。”
“而云楚若是證實身份,她回來是回家,她沒有搶任何人的東西,她不會影響你的地位,你與她,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明珠這次終於聽懂了明譽的意思。
說白了,明譽是叫她擺正自己的位置。
雲楚回明府,是鳳還巢,而她才是那個真正的小麻雀。
她和阮枝的親生女兒不能比,也沒法比,一個是骨肉至親,一個養來解悶的小孩,孰輕孰重,一眼便知。
她問出這兩個問題的前提是,她把自己和雲楚擺在了同等位置之上,可明譽的意思則是,她連和雲楚相提並論的資格都沒有。
“哥哥,你難道……對我一點感情也沒有嗎?”
她說著,眼淚便從眼眶中掉落,繼而嚮明譽袒露了自己的心聲,柔聲道:“哥哥你知道嗎,我很害怕。”
“我真的好害怕,你們會不要我,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了。”
明譽道:“誰說會不要你了。”
人非草木,無論明珠是不是明家女兒,她都在明家與他們朝夕相處了十幾年。
當初把年幼的明珠接回明府或許本身就是一種錯誤,錯誤就這樣延續了十幾年,倘若他們再因親生女兒回來而直接拋棄明珠,那無疑又是另外一種錯誤的延續。
故而無論從哪一方面考慮,明譽都從未想過將明珠就此拋棄。
但也僅止於此了。
明珠聞言微微睜大了雙眸,眼裡淚光閃爍:“哥哥。”
“我就知道!哥哥你是最疼我的。”
她又靠近了些明譽,目光中情緒尤為複雜,她不知道自己對明譽是何感覺,有兄妹之誼,也有少女心事。
但明譽卻微微蹙眉,有些不喜明珠的靠近。
他近來因為得知雲楚的身份而心情愉悅,連帶著對明珠都多了幾分耐心,念著這十幾年兄妹之誼,他又多說了幾句:“明珠,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人。”
“明家不會讓你走,是因為你永遠是明家養女,但你之所以能成為明家養女,並非是因為你有多奪目。”
而是因為雲楚的存在。
可雲楚當時並不在這個位置上。
她在一個偏遠鄉鎮受苦受難,這才給了明珠機會。
但當時明珠尚且年幼,她無法左右自己是否被接進明府,所以怨不得她。
明珠自然明白明譽的意思。
她垂下頭顱,不由生出一股無力感,她心想,如果雲楚不存在就好了。
就算有那個女兒也可以,倘若死在外面,就沒有那麼多事了。
她的確生出過對雲楚動手的想法,可她也知道,明譽不會允許的。
現下對她所有的縱容,不過是未曾觸及底線罷了。
可是她仍舊很想問問明譽,在他眼裡,那個素未謀面的妹妹,真的比她還要重要嗎?
還未開口,明譽又道:“對了。”
明珠一愣。
明譽看著她,目光輕飄飄的落在她的身上,彷彿看穿一切般,她所有的陰暗心思都無所遁形:
“石香粉的事,我希望是最後一次。”
明譽眉目極冷,道:“利用到母親身上,也算你有幾分膽量,這次是母親為你求情,若再有下一次,我決不輕饒。”
“不是,你聽我解釋。”
明譽繼續道:“明日父親回京,此事我會與他彙報。”
他重新拿起案上奏文,道:“若是無事,你先出去吧。”
明譽若是一旦決定,她改變不了。
這就是她這個兄長的無情之處。
*
雲楚在赫巡寢宮內宿了一夜。
縱然她不太想宿這一夜。
赫巡長著一張和□□關係不大的臉,哪怕是抵達令人頭皮發麻的臨界點時,他也只會掐緊雲楚的腰,眉心微蹙,然後隱忍的汗水從男人俊朗的臉龐上滴下,落在少女雪白的腰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