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橋頭 作品

第一百零四章 說意、去喪(二)

葉永甲縮了縮身子,忽而想道:‘我的朝服放在暖閣那兒,何不取來披著?’便快步走到東廂房前,把門慢慢地開了半扇,側身走進了來,並把燈點上一盞,拿在手中,到暖閣裡找那朝服,終在床邊摸著了,就順勢使力一掀——誰知那衣服底下,竟赫然顯現出兩大封書信,全是用牛皮紙包著。

葉永甲的一對眼珠頓時睜大了,他慌忙把燭臺放在一邊,迅速地拆開了兩封信,見上面的筆墨依舊真切,便挪到光下面看,先是第一封:

‘請轉交於崔夫人啟:多年未見,不知近日汝家中可安否?兄長可葬定否?生計困苦否?望盡答之。聞京城來人告說,侄女此前已暗許人家,不知可確?鄉里對此多有忿忿不平之輩,辱詬甚厲。然吾素信侄女之為人,特來相問,以使老夫心安。族叔崔虎懷致書。’

下面另寫了幾行,變成了崔氏的筆跡:

‘多謝老叔掛念,府中平安,生計足以自持;家父極盡哀榮,已葬一風水寶地。至於外間流言,皆為好事者所傳,無可憑信,老叔放心。侄女頓首拜上。’

葉永甲皺了皺眉,繼續看另一封:

‘崔乙接信,即轉交與崔夫人:侄女安敢為人所不恥之事?你父早先有言,令你終日守寡,不得再嫁,此是至理。如何父一見背,熱孝未脫,即私尋新夫?若出於生計之無奈,何不早日歸鄉,反而為行同狗彘之事!若於我烏衣門第之宗,出一不孝不貞之婦,真乃奇恥大辱!如有絲微之良知,當以自死謝罪,差可免紛紛之議論。嬸劉氏致書。’

崔氏則小心地回答道:‘嬸子息怒,此乃不實之傳,侄女近來皆在府中守孝,不曾離步,無與人私訂婚配。望嬸子明察。不孝崔氏拜……’只有最後一字模糊了些,但看形體應是個‘上’字。

葉永甲悉數讀了一遍,雙手愈發顫抖,怒火彷彿都要灼燒上了胸口,甚至有將信撕毀的衝動。但他知道,這隻會讓自己的夫人陷於更不利的境地,便勉強地剋制住了,將書信一把揣回了信封,置於原處,轉身吐出一口憤憤之氣,幾滴淚水劃過臉龐。他咬緊了牙,那聲音雖不大,卻無異於地裂山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