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極稻草 作品

第一百九十二章 抵達西州

    無論在朝堂,在江湖,或是在路上,安全第一,西行路上顯然不安全,沙暴,盜匪,毒蠍,流沙各種危機四伏,各種說不上來的天氣,簡直讓席君買他們有一種西天取經感覺,可是對於以完成任務為主要目的的黑軍來說,這些算的了什麼,黑軍們是凡人,他們用凡人之軀做到了別人做不到的事情,這就是黑軍為什麼強大的原因之一。席君買是這支軍隊的主官,擔負著這次重要任務責任,所以接下來的路程,他的警衛索性寸步不離席君買的身邊,兩眼死死盯著他,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會出什麼事一樣,艱險辛酸,一路跌跌撞撞,讓黑軍覺得奇怪的是,自從那晚團滅三五百突厥人後,這一路雖遇著不少天災,但卻再沒遇到任何盜匪,連常年來往於沙漠的那焉都犯了嘀咕,若說這條絲綢之路上最大禍患,便是隔幾百裡便冒出的一小股一小股的盜匪了,每年商隊出行總要招攬大批身手高絕的武士,防的就是路上的盜匪,有的盜匪比較和善,給點錢打過後也不跟商隊死拼,自行便退去,見面多了混個熟臉,說不定還給你個貴賓折扣價,有的盜匪則屬於比較缺心眼的那種,無論商隊裡面的高手有多少,鐵了心要搶掠商隊,於是開場便是你死我活,殺到最後盜匪全死了,頭子留了最後一口氣說一句我只想搶點錢,商隊領隊跺腳憤恨不已,要錢你早說啊,一上來就明刀明槍拼命的架勢,還以為你搶我籃子裡的雞蛋呢。絲綢之路,盜匪猖獗,這是自漢朝開始便有的現象,千年仍無法斷絕。盜匪屬於不同的國家,有龜茲人,吐火羅人,突厥人,高昌人等等,然而席君買這支黑軍自從團滅突厥人後,一路上卻再沒遇到過盜匪,那焉心裡不踏實了,沒人搶他,他很沒有安全感。走走停停,席君買和黑軍被折騰得苦不堪言,每個人都面容憔悴,白茹慧紅潤的臉蛋上更是被烈日灼得片片紅斑,美豔的紅唇也失去了血色,乾枯得像老樹皮一般開裂,唯有那雙眼睛仍舊明亮,清澈得如同一汪清泉,每天露向席君買的笑容也依舊燦爛,多了一個白茹慧,本來就是個累贅,可是好處還是有的,那就是席君買的的日常吃穿住行全被她包了,每天醒來睜開眼,第一眼便看到她的笑容,還有一塊用水稍稍浸溼的巾帕,沙漠裡用水奇缺,可白茹慧每天偷偷從皮囊裡倒丁點水沾溼巾帕給席君買淨臉,僱請的兩位嚮導很有經驗,沙漠裡的城池並不多,但兩位嚮導卻知道沙漠裡面很多不為人知的小綠洲,沙漠的地下水少得可憐,而且地下水的流向並不固定,嚮導們的法子是席君買他們死活都學不會的,有時候一股輕輕飄來的微風,有時候挖開沙子的表面,撅著屁股趴在上面使勁聞一聞沙子裡面的味道,嚮導便能判斷這附近到底有沒有水源,這種神奇的本事,席君買大感興趣,送了嚮導一人一顆大珍珠,纏著嚮導要學這種本事。兩位嚮導很和善,呵呵一笑把珍珠收了,然後指手畫腳嗯嗯啊啊裝語言不通,席君買耐著性子不知跟他們比劃了多久,兩位嚮導死活沒肯透露一個字,而珍珠則被他們笑納了,席君買忽然覺得自己幹了一件蠢事,這件蠢事的性質跟肉包子打狗是一樣一樣的,更令他心塞的是,他一次扔了倆包子,席君買想殺人滅口的心都有了,兩位嚮導是胡人,據說來自碎葉城。辛苦,枯燥,壓抑的旅途,席君買和黑軍們咬牙又走了兩個月,路上諸多坎坷,終於有驚無險地走過來了。直到有一天,席君買騎在駱駝上打瞌睡,老徐無聊賴擦著隨身的黑刀和火槍,白茹慧則勾著嘴角一臉笑容地用五彩絲線編著納福袋,隊伍沉悶而單調地行走在茫茫黃沙大漠上,一名遣出三十里外的偵察兵騎著駱駝飛奔而來,隔著老遠揚手興奮大喊。

    “前方十里有城,西州城,咱們終於到了!”

    所有人猛然抬頭,短暫地楞了片刻後,忽然響起一陣地動山搖般的歡呼聲,隊伍沸騰了,久違的昂揚和興奮瞬間傳染了整支隊伍,無數人高舉雙手仰天大笑,也有人脖子上暴著青筋力竭聲嘶地狂吼,發洩心中積蓄多日的沉悶和壓抑,還有人雙手捂面,失聲痛哭,白茹慧也高興得淚流滿面,忽然忘形地拽住席君買的胳膊,哽咽說道。

    “郎君,我們終於到了。”

    席君買騎在駱駝直起腰,眯眼朝遠處使勁眺望片刻,漫天黃沙的盡頭,一片貧瘠的黃土平原上,依稀可見一座低矮城池的輪廓,在茫茫黃沙裡靜靜矗立,歷盡風霜。

    “是啊,我們終於到了。”

    席君買疲憊的臉上露出釋然的微笑。西州,一個建在茫茫大漠中心的城池,一座彷彿被世人遺忘的大漠荒城,《晉書》所載,後漢班鼎定西域,置戊己校尉戍守邊疆,王師西行至高昌壁,見地勢高敝,人物昌盛,遂以“高昌”名之。晉成帝咸和年間,官拜張駿為大都督,大將軍兼涼州牧,後拜涼王,張駿秉政涼國勵精圖治,版圖漸擴,東取河南,盡收隴西,遂置高昌郡,北魏太和年間,闞伯周據高昌,自立為高昌王,後被高車族部落首領阿伏至羅所殺,阿伏至羅立敦煌孟明為高昌王,後漸為一國,不屬中原統歸,說來話長,其實一段話已將高昌國近千年的歷史簡單說了一下,看起來很複雜吧?歸結一句話,高車族領阿伏至羅立敦煌孟明為高昌王之後,高昌王室便竄了種,從以前的純血藏獒變成了京巴串串兒,國屬外族統治了。為何不說西州,而說高昌國呢?因為今時今地的西州,名義上其實是屬於高昌國的,這實在是個很令人吃驚的消息,席君買走在大漠半路上,閒來無事跟那焉嘮嗑,才漸漸從那焉嘴裡得知這個驚人的事實,這可是情報局沒有掌握的重要情報。席君買這就很不能理解了,別人家的國土,別人家的城池,大唐跟他八竿子打不著,卻在別人家的城池裡設立刺史,建都護府,軍政大權全接手了,政體與軍體全以唐制而命,軍政首腦也皆是唐人,這就好像兩戶人家比鄰而居,一戶比較強壯,一戶比較弱小,強壯的那戶鄰居有天忽然跑到弱小的鄰居家串門,類似於今天我家吃醋,來你家借點螃蟹的性質,一進門覺得他家處處寒酸,萬分鄙夷嫌棄的同時,也放出了豪言壯語,我要扶貧你,我要幫助你,扶貧沒問題,弱小的鄰居巴不得呢,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可是這位強壯的鄰居怎麼扶貧呢?他說,我在你家安排個親戚住下吧,弱小的鄰居自是滿口答應,然而漸漸地,他發現情況不對了,因為那位親戚已有了賓至如歸的感覺,把別人家當成了自己家,最後家裡的大小事全由親戚做主,原來的主人竟插不得手了,喧賓奪主,鳩佔鵲巢,西州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大唐內聖外王的國策就是這麼流氓,西州被大唐佔了,刺史府有了,駐軍有了,基本已算是大唐的領土和城池了,如今缺的只是一個名正言順的說法,而原來那位弱小的主人高昌國呢?高昌國很不爽,可又拿強大的鄰居沒辦法,於是除了偷偷摸摸畫圈圈詛咒大唐皇帝不得好死之外,暗地裡跟西突厥部落勾結起來,潛伏在絲綢之路的路邊,幹起了敲悶棍宰肥羊的無本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