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夭 作品

第194章 欲戴王冠(二)

    容懷把手搭上他的掌心,聶青握著他的小手,牽著他站起來。



    這是聶青的副將走進來在他耳邊耳語兩聲,大致是說的外面的戰況和容懷的處境,聶青皺了皺眉頭,很快就鬆開了,低下頭溫聲對他說:“殿下,您已經安全了,趕緊回到雪妃身邊去吧。”



    容懷確實惦記著雪妃,走了兩步,又回過頭:“那你會來看我嗎?”



    聶青一愣,看著他的眼睛,不知怎麼的,心下一軟,點點頭:“當然。”



    聶青讓容懷提前回到雪妃的身邊是極其明智的決定,因為聶青大敗蠻夷,接陛下回京。



    返回皇宮之後,陛下就聽說宮裡人大多死光了,才想起自己還留了一個兒子在蕪苑,問道:“雪妃和那個孽種呢?”



    “十七殿下還活著,”內侍說。



    宮裡的人死了大半,唯獨他這個兒子活了下來,這讓陛下既失望又糟心,想到了一句諺語“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再加上內侍說他是靠著給蠻夷跳舞才活下來的,這讓陛下對這個媚上苟命的兒子更加厭棄。



    若非聶青讓容懷下一步回到蕪苑,恐怕陛下看到他,就會當場處死他。



    但那內侍嘴上沒有把門,一次喝酒說漏了嘴,有心之人迅速將容懷以色侍人的事蹟傳播了出去,不止宮廷之中,甚至連京城街頭巷陌都人盡皆知。



    容懷原本就聲明狼藉,再加上這件事,更加雪上加霜。就連百姓都覺得誰都可能成為王儲,只有容懷不可能。



    但容懷卻渾不在意,因為聶青果真如約,時常來到蕪苑看他,每回都給他帶一些吃的,喝的,有京城街頭巷陌的糖芋苗,也有聶青從邊疆帶回來的手工藝品,都是些容懷從未見過的玩意兒,甚至還給雪妃解決了藥材的問題。



    這日,容懷搬著小板凳坐後花園的小路上等聶青,卻等來一群不速之客。



    他的親兄長,大皇子容慷,滿身華服雍容,輕衣緩帶,帶著一群兄弟姐妹和僕從們浩浩蕩蕩地走過來。



    “這不是十七弟嗎?”容慷扶了扶頭上的玉冠,穿著雍容的華服,在眾人的簇擁下居高臨下地睇著他,“聽說你靠著舞姿這才從那群蠻子的手裡活下來?不如也給我們來一段?”眾人哈哈大笑,容懷低下頭,垂眼望著地上的螞蟻窩沒吭聲,容慷見他沒什麼反應,心中不悅,給旁邊的僕役使了個顏色,立即有兩個身強力壯的僕役走出來。



    容懷再想要躲閃已經來不及了,被容慷的僕從壓在地上,三哥容慍隨手扒開他的衣領,“嗬呀,你身上的傷過了這麼久,竟還沒有好?今天三哥給你露一手,幫你治一治,怎麼樣?”



    容慍嬉皮笑臉的,讓人把木炭燒成灰,然後將滾燙的木灰灑在容懷還未能完全癒合的傷口上,傷口很快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滲出血來,腫起幾個燎泡,容懷疼得滿頭大汗倒在地上,雙腿亂蹬,身體不住地痙攣。



    這時候,聶青終於趕到,喝止道:“你們在做什麼!?”



    聶青是陛下身邊的紅人,因他救駕有功,所以在朝中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語,容慍等人臉色一變,鳥作獸散,就連容慷也不想和他正面起衝突,打了兩聲哈哈,匆匆忙忙帶人離開。



    “殿下……”



    容懷蜷縮在地上,只微微抬了抬眼皮。



    聶青心痛如絞,把容懷抱到太醫院,讓太醫為他醫治。



    容懷昏迷了大半天才醒過來,但那個時候已經到了宮中下鑰的時間門,聶青早已離開,卻在他的床頭留下了一張疊好的紙鶴,與尋常的紙鶴不同,聶青疊的紙鶴中間門藏了一朵花瓣,留下的信箋中如是寫道:“這是一隻祈福紙鶴,希望能闢偌我們的殿下往後無病無禍平安順遂,一世長寧。”



    容懷將紙鶴和信封萬分珍惜的藏在了枕頭裡。



    但他和聶青交往甚密的消息也終於傳到了陛下的耳朵裡,陛下召見了聶青。



    明堂大殿上,陛下的身影端坐在簾幕之後,依稀可以看見他腳下匍匐著這兩名身材曼妙的女子,他漫不經心開口:“愛卿啊……”



    “孤留你在宮中也夠久的了,明日你就起程前往邊疆吧,那裡還是有人要駐守,孤才安心。”



    “可是陛下……”聶青心中還記掛著容懷。



    “愛卿不在邊疆守著,那些蠻族又鬧起來了,據說幾個小村莊頻繁受到騷擾。”一張加急的諜報被扔到聶青腳邊。



    “孤需要長恪,邊疆飽受摧殘的百姓們也需要長恪啊……”



    “你是琅國的將軍,需要保護的是無數個百姓、家庭,斷然不能只做一個人的將軍,是也不是?”陛下撐著額頭,視線穿過珠簾落在聶青身上,語氣意味深長。



    聶青捏緊掌心的諜報,想到邊疆置身於水深火熱之中的百姓,閉了閉眼,還是跪下來。



    “臣遵旨。”



    —



    或許紙鶴真的有祈福的功效,雖然聶青從那之後又被調往了邊疆,但容懷卻被太常卿符堅看中收為了弟子。



    符堅蓄著一縷山羊鬍,童顏花發,臉上總是笑的一團和氣,一眼看上去沒人能猜得出他的年齡,身披乾坤大褂,總是打扮得非常乾淨整潔,還喜歡在袖口燻上淡淡的松木香,就連府中宅邸也總是飄著一股濃郁的松木味,容懷後來習慣於薰香,也是師承於他。



    不知不覺容懷跟著他長到了十五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