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鏡 作品

第80章 第 80 章

    南城的夏天彷彿是沒完的,即便已經進入十月,秋老虎卻沒有絲毫離去的跡象,紀箏早晨醒來,拉開窗簾,望著外頭明晃晃的太陽,巋然不動的樹葉彷彿也被曬蔫巴了一般。

    室內溫度自然是涼滋滋的,空調始終不疾不徐運轉著,送來舒適的涼風。

    她胃口不太好,在早餐的飯桌上咬著牛奶吸管,對其他餐食都索然無味。

    負責照顧起居的陳阿姨關心:“是不合胃口嗎?想吃什麼我明天換。”

    紀箏搖搖頭:“沒有,是天氣熱。”

    也不只是因為天氣熱,更多一層的原因也許是因為周司惟已經出差許久了。

    掰著指頭算,接近小半個月。

    他人在國外,時差顛倒,紀箏工作也忙,二人連打電話的時候都寥寥。

    習慣了早晚都黏在一起的生活,驟然分開,總覺得空落落的。

    紀箏支著臉,望著外頭院子裡開敗了的薔薇,可算體會到了望眼欲穿是什麼感受。

    這次的合作重要,周司惟從上次接了電話之後就在忙,常常在公司待到深夜。

    只是有一次回來之後,看到她在客廳裡看著電視等他,眼睛都熬紅了還在百無聊賴地換著電視節目,止不住地打哈欠。

    紀箏聽到開門聲,扭頭看到他,一喜,睏意都消了幾分,從沙發上跳下去。

    周司惟連外套都沒來得及脫,迎上去把人抱起來,心疼地親親眼角:“怎麼不去睡覺。”

    “等你啊。”她嗓音也帶著深夜特有的睏倦,像咕嚕咕嚕煮著的一鍋牛奶燕麥粥,抬手去幫他松領帶。

    這麼一解兩解,紀箏看著他眼下淡淡的烏青,忍不住伸手撫上去:“好累啊周司惟。”

    “就這陣子,”周司惟把她抱回床上,拉上被子,俯身吻她,眉眼的疲色逐漸被溫柔取代:“等忙完了,你休個年假,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你會有時間嗎?”紀箏陷進柔軟的枕頭裡,一時眼皮沉沉。

    “有,”他說:“想去哪都行。”

    白手起家,短短几年成為行業鰲頭,又豈是努力可以做到,更遠非外人看到的光鮮亮麗。

    所以他出差,紀箏也是儘量控制自己不發信息打擾他,下班之後自己在家練練舞,正好等他回來給他一個驚喜。

    十一月來臨的時候,南城終於下了第一場秋雨,洗去長夏的燥熱,涼秋姑娘的腳步終於姍姍來遲。

    彼時是週末,紀箏在客廳的窗戶下練舞,滿頭薄汗,停下去看,從窗子裡投進細細的雨絲,清涼舒適。

    她忍不住把窗戶開得更大了些,任涼意吹拂臉頰。

    這樣貪涼的後果就是當晚便覺得鼻子不通氣,一個勁地流鼻涕,周司惟打來電話,她的聲音也是嗡嗡的。

    他察覺出來,問她是不是感冒了。

    紀箏抱著杯熱水,頭昏昏沉沉,人一生病就變得嬌氣,卻還顧念著不讓他擔心,委委屈屈地只說了一句話:

    周司惟,南城下雨了。

    後面那句,我想你了,終歸是沒有說出來。

    周司惟頓一頓,遠隔千里之外,心軟地一塌糊塗。

    往前半生,孤身一人,無人惦記也無人牽掛,如今無論身在何處,卻總有個人沉甸甸地放在心裡。

    互相記掛。

    他站在酒店窗前,此時國內夜裡接近十一點,紐約卻是朝陽初升。

    頭一次體會到,什麼叫歸心似箭。

    紀箏那點敏感的小委屈在睡了一覺後已經消失許多,回憶起昨晚,她想了想,重新拍了張活力滿滿的自拍發過去,告訴周司惟自己很好,不用擔心。

    拍完之後,喝了感冒藥,拎著包去上班。

    一場秋雨一場涼,氣溫驟然下降幾度,紀箏到辦公室,發現疏雲也在一個噴嚏接一個。

    “這還挺好,”她往樂觀了想:“咱倆也不用怕誰傳染誰了。”

    疏雲揉揉鼻子,猛灌一大杯熱水。

    感冒這種病,吃不吃藥,嚴重到頂峰之後它慢慢自己就會好,紀箏便是在第三天的時候頭暈到影響正常思考,喝了藥也困,於是請了半天假回家睡覺。

    她睡得昏昏沉沉,恍惚間好像覺得床榻一側微微陷下去,有溫柔清涼的吻落在額間。

    眼皮實在沉,紀箏沒醒過來,再睜眼的時候,窗外夜晚已將暮色完全覆蓋,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來。

    床頭只點著一盞睡眠燈,臥室內安安靜靜,鋪天蓋地的孤獨與空寂感幾乎將她吞沒。

    銀杏葉被雨水打溼,一兩片飄下來,紀箏揉揉額頭,除去心裡低落外,這麼一覺下來身體倒是輕鬆了不少。

    她點開燈,想進臥室洗一洗睡出的一身粘膩。

    洗完澡,這段時間家裡沒人,她習慣了只裹著浴巾出來,頭髮溼噠噠地披在身後,水滴沒入毛巾裡。

    是以聽到腳步聲的時候,紀箏心裡有一絲的慌亂。

    在她還來不及細細思考的時候,臥室門已經被打開,思念了多日的人突然出現,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寬肩長腿,挺拔舒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