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頭疼。

    雲集醒來的第一反應就是頭疼。

    腦袋好像沿著骨頭縫裂成了兩半, 又捅了一根燒火棍子進去轉了兩圈。

    頭暈的感覺讓眼前的景象都影影綽綽的,他又閉上眼休息了一會兒,才看清這麼個陌生的地方。

    泛黃的愛心牆紙被貓抓了一樣被撕下來好幾條, 廉價電視機和老式落地燈東倒西歪的,在矇矇亮的天光中顯得格外破敗昏暗。

    “嘶。”他剛一動身子, 疼痛就沿著脊樑骨漫布到了全身上下, 尤其是腰, 就跟直接被架在鐵軌上碾斷了一樣。

    這感覺很熟悉,只是上一次發生,也已經是上輩子了。

    雲集深吸了一口氣, 稍微從床上撐起來一點,瞬間就僵住了。

    房間裡不止他自己。

    叢烈正在穿衣服。

    他背對著雲集,在低頭繫褲子腰上的扣子。

    那是一張棋盤似的後背。

    平展有型的肌肉繃在那副寬而健壯的肩背上,已經乾涸的血道子一條一條地從肩頭延伸到後腰。

    光是看看,就不難想到這張背的主人度過了一個多麼你死我活的夜晚。

    雲集眨眨眼,努力回想昨晚發生了什麼。

    那個酒吧的小子給他的可樂裡放了東西, 然後就拖著他往什麼地方走。

    當時他的意識基本已經所剩無幾,只記得半道上好像有人來了。

    來的人是叢烈?

    那後面發生什麼了?

    雲集看著那些觸目驚心的抓痕被t恤蓋住了,心裡的驚濤駭浪卻遲遲沒有退卻。

    他撐床的動作帶得那張破床“吱呀”一聲酸響,叢烈轉過身來了。

    “醒了?”叢烈沒看他,悶著頭走過來。

    叢烈像是剛洗過澡, 頭髮有種新吹乾的蓬鬆。

    和以往鬚後水的味道不大一樣,他走過來的時候帶來一陣很乾淨的香皂味。

    大概是因為這樣的小旅店只能提供那種一次性的小圓香皂。

    雲集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 就只是清了清嗓子。

    他嗓子啞得幾乎要沒聲了。

    叢烈拿了瓶礦泉水, 擰開遞給他, “水涼, 你稍微喝一點, 等會兒含粒潤喉糖。”

    哪怕雲集已經記不得了,也不用特地問昨晚發生了什麼。

    他自己的腰和嗓子、叢烈的背,都是最直白的陳述。

    但云集不逃避責任,“昨天謝謝你,我知道你其實沒義務幫我。”

    叢烈還是低著頭,沒接他的話,“身上還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除了全身的肌肉痠痛,雲集沒什麼不舒服。

    他甚至發現自己身上是被清理過的,清清爽爽一點汗意都沒有。

    “昨天晚上怎麼回事兒?”叢烈彎腰拄著膝蓋,聲音有些沉,“為什麼會自己出來喝酒?”

    “我沒出來喝酒,我就找個地方放鬆一下。”雖然雲集不知道叢烈以什麼立場興師問罪,但還是簡單地解釋了一下。

    “那天在機場,我是不是跟你說了,不要接別人給的吃的喝的?”叢烈的聲音平靜了一些,情緒卻似乎更濃重了。

    “你不混娛樂圈,和有些人互動的界限你不懂有情可原。但你不是很懂待人接物很知道人心險惡嗎?”叢烈的聲音帶著些困惑,環視了一下四周,“你獨自來這種地方,別人給你什麼你都喝嗎?”

    雲集不想蒙受這種不白之冤,“我沒有接他的酒,我喝的是我自己的可樂。”

    “你知道如果昨天晚上我沒來,會怎麼樣嗎?”叢烈終於抬眼看他了。

    雲集知道。

    但他也不覺得叢烈管得著自己,“那是我的事。”

    叢烈猛地直起身子,叉著腰在屋子裡來回走了幾圈,最後狠狠一拳揮在了牆上。

    雲集並不怕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彎腰穿上鞋。

    最初的衝擊過去,他不覺得自己需要跟叢烈解釋更多。

    畢竟他倆也不是沒發生過,就當是分手.炮,叢烈也沒損失什麼。

    叢烈轉身,一言不發地盯著他。

    雲集感到他是在等自己說點什麼,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昨晚辛苦你。”

    --

    上了節目組的班車,叢烈也沒像昨天那樣總是挨著他坐,而是拉低鴨舌帽靠在最後排,好像在補眠。

    對比叢烈前後兩天的態度差異,雲集心裡有點好笑。

    不愧是離地三尺的神仙,接地氣也接不了一天半天。

    在車上閒的沒事幹,他開始繼續刷節目評論。

    果然連觀眾也注意到了叢烈沒跟他坐一起。

    【降頭結束了哈哈,叢烈遠離雲姓ky粉~】

    【我笑死,節目組經費只夠捆一天cp嗎?】

    【雲集好可憐,沒了愛情的滋潤,臉色如此灰敗嘖嘖】

    【那種小白臉沒了錢,還能有什麼本事?】

    【你怎麼知道人家沒本事?你在網上瞎扯淡就有本事了?】

    【喲你是誰啊你這麼護著那富二代?叢烈要是看得上他我直播吃屎!】

    【好,到時候你不吃我親自按著你吃。】

    早上本來就沒吃東西,雲集看著這種智力堪憂的話就有點暈車,只好放下手機看看窗外的風景。

    一路上都是嬌豔的三角梅,在暖洋洋的海風中張揚地招展。

    從一個反光的角度,餘光正好能看見叢烈。

    他不知道叢烈什麼時候醒了,正皺著眉,很激動地在打字。

    雲集挪開目光,拉開一點車窗,等到微鹹的海風撲到臉上,感覺身上的酸楚都緩解了不少。

    到了錄製現場,雲集突然意識到今天是要拍水下的。

    他們先是坐船上了蜈島,然後節目組給他們一人發了一套潛水服,說是海底有他們今天午餐的食材,誰撿到就歸誰。

    “那要是什麼都沒找到呢?”於隋卿皺著眉頭問主持人。

    主持人一如既往地慈眉善目,“那就要自己想辦法弄午飯了。”

    曹真跟廖冰樵逐漸熟悉起來了,“小眼鏡,你在水底下能看清嗎?”

    被雲集叮囑過,廖冰樵挺直腰板,答得很穩重,“我努力。”

    叢烈在換潛水服的時候彈幕都要刷爆了。

    【我靠爹咪的胸肌啊啊啊我沒了啊啊啊啊】

    【鏡頭再往下挪挪,一釐米我打投一百萬!!】

    【我崽腹肌,天下第一!】

    雲集也朝著叢烈的方向看,因為他不那麼放心這個節目組,有點擔心攝像會故意拍到叢烈的後背。

    他今天第一次有些為了昨晚的事懊惱。

    那麼一張大花背,就算是個傻子也知道昨天叢烈一晚上沒閒著。

    要是在這個點上爆了猛料,恐怕這個月的熱搜都承包出去了。

    樹大招風,一時的流量只能便宜了節目組,爛攤子收拾起來連著雲集都要跟著遭殃。

    彈幕緊跟時事。

    【雲集眼睛在叢烈身上撕不下來不覺得尷尬嗎?】

    【你也諒解一下,吃不著還不能看嗎?】

    【這事兒不怪雲集,這身子你能不饞?】

    雲集換好潛水服背好氧氣就下水了。

    潛水區域是圍好的,他自己有潛水資格證,不用教練跟著。

    加上他覺得鏡頭不會跟著他,就很自在地朝著海底潛去。

    被太陽照射過的海水是溫熱的。

    成群的游魚組成一面來回變換方向的銀鏡。

    雲集緩緩擺動腳蹼,看著親吻他指尖的小丑魚,有些失神。

    他想起昨天晚上,終於在安靜的海底後知後覺地心虛起來。

    幸好當時叢烈找過來了。

    他是鬼迷了什麼心竅?大晚上的去酒吧幹什麼?以後他再也不去那種地方了。

    上面幾個影子投下來,他隱約能分辨出一個肢體不協調的是廖冰樵,身形很優美的是曹真。

    他看著水下攝影師舉著鏡頭向自己跟過來,一反身朝著廖冰樵游過去。

    在他看不見的彈幕裡,雲集的名字逐漸密集起來。

    【雲集會潛水啊?沒想到居然是練家子,這種潛水證很難考的。】

    【有錢人幹什麼都不難?】

    【?還能有什麼比閉眼噴更簡單?】

    【雲集腰好細腿好長啊】

    【啊攝像頭麻煩了,我想看老婆的雪白雪白腳腕子,離近一點!】

    雲集繞著廖冰樵遊了一圈,指著一群漂亮的小魚示意他看。

    那個方向落著一個反光的小寶箱,廖冰樵興奮地指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