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竹 作品

第140章 大元鐵騎可敢一戰

    陳標並不知道統漠鎮將是大明歷史上最丟人的事件發生地。



    他率領著大軍一路不緊不慢走來,朝著擴廓帖木兒的大軍趨近。離開北平軍隊駐紮地之後,沿路幾乎沒有看到普通百姓,所有村莊都已經廢棄。



    北平曾經是元朝的大都,現在是大明的邊城。百姓若不在大軍的保護範圍內,只能面臨元朝殘軍和許多匪寇的劫掠,完全無法生活下去。



    陳標治理下的北平,不到一年就已經顯示出繁華。來到北平的學生們,還以為北平和應天一樣,只是一個風格不同的繁榮大城。



    所以陳標許多殘忍的政策,他們才會質疑。



    但當他們漸漸離開大軍的保護,去往更偏遠的地區——這更偏遠的地區有多偏遠呢?現在這殘破的村莊淒涼的荒野,後世是北京市昌平區。



    大都被大明攻佔後已經過了大半年,明軍能保護的地方就這麼一點;陳標努力經營了許久,能讓百姓活下去的地盤,也就這麼一點。



    還是那句話,有些戰役在開始之前就已經結束。



    擴廓帖木兒想要奇軍突襲,仗著自己騎兵的優勢,迅速堵住北平的幾個城門。



    大元的重騎兵在冷兵器時代就是個bug,就算是陳標擁有了許多新式火器,拿重騎兵也不是很有辦法。



    新式火器洗地或許能炸垮重騎兵,但陳標沒有能炸垮四五萬重騎兵的彈藥。



    打仗就是一筆經濟賬,陳標沒辦法憑空變出那麼多彈藥。



    但陳標主動出擊就不一樣了。兩軍對壘,基本就拋棄了所有計謀,只剩下誰士氣更足、炮火更猛烈,就能打贏。



    擴廓帖木兒若攻城,騎兵能攻能退能逃,守城軍隊要出擊得開城門,還要縱列出門,他們足夠勇猛,能把守軍堵在城門中出不來。城門既能阻擋攻城一方,也能阻擋守軍。



    在曠野中,元軍既沒有堅持打下去的目的,又有廣闊的可以逃跑的空隙,重騎兵經過前面幾輪轟炸,士氣就急速下降。之後陳標這邊的騎兵再衝上去,就能把對面陣型沖垮。



    再說了,擴廓帖木兒的戰略目的是以攻打北平擾亂明軍攻勢,等上都和草原來兵,逼迫草原上的蒙古貴族與他一同全面對北平出手,而不是龜縮在草原上先把利益分割討論完了再打。



    擴廓帖木兒自信,這時候草原上的蒙古騎兵如果能擰成一股繩索,要在大明大軍救援前搶回大都很簡單。



    就是他們一直在內訌,才給了大明可乘之機。



    北平軍隊早早得知他們到來,直接在曠野開戰,擴廓帖木兒的戰略目標就無法實現。



    因為他會擔心,北平軍隊居然全員出動,總不可能留下北平一座空城?再結合徐達離開軍營前給他的信,他不敢派人去聯繫上都。



    “打仗,就是心理仗、信息仗和經濟仗。在你情報、後勤、心理都已經做到極致的時候,如果還能輸,那就是遇到了漢光武帝召喚隕石,非人能違抗,那就乖乖認命。”陳標還有空教學生,“我說你們這次跟著我出征,就知道為何我命你驅逐北平周圍百姓,你們可知道了?”



    學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在將領們的圍觀下率先開口,怕丟臉。



    陳標看向劉璉:“要不你說?我記得你小子反對得也特別厲害。”



    劉璉無奈:“你小子……陳知府,你這張臉不適合扮老。”



    陳標揚起鞭子,作勢要抽劉璉。



    劉璉笑了笑,夾緊馬躲開後,收斂笑容,嘆著氣道:“元軍要來攻打北平,後勤肯定全部靠搶掠。不驅逐百姓,百姓囤積的過冬物資就會成為元軍的糧倉,百姓就會成為元軍的民夫。元軍駐紮在保安州整頓休息,而不是駐紮在離北平更近的地方,就是因為我們把這一片百姓都清空了。”



    為何亂世中“千里無雞鳴”?各大割據勢力之間都會人為製造“無人區”,增加其他勢力進攻時的後勤壓力。



    這很殘忍。但陳標已經給足了這些百姓選擇的權力。南方急需民夫屯田,他們可以沿著運河南下。



    不需要南下多遠,魯豫之地已經歸大明所有,成為北平的大後方。他們在北平也短時間內得不到糧食,能撐到魯豫之地,到了就有一口飯吃。



    “若只是為了活命,百姓肯定會去中原大地;如果三次驅逐,仍舊非得往北平走,那就很可能有其他原因。”劉璉繼續嘆氣,“或許他們本意不是與我們有害,但我們沒有時間和精力一個個篩選。”



    將士們聽了劉璉的嘆氣,臉上都露出對劉璉的嘆氣不以為意的敷衍態度;只有稚嫩的學生們也跟著嘆氣,跟著繼續良心不安。



    鄧愈道:“別人和我們的兵,流民和我們的百姓,以後你們要做的取捨還很多。但唯一不變的是,長官的命令不可置疑,這是軍令。”



    別說學生們,劉璉的神情也有些尷尬。



    趙德勝也滿臉的沒趣:“我們這群兵都知道凡事都聽軍師的,軍師的命令就是軍令。你們是軍師的學生,居然還質疑軍師。不是說讀書人最尊師重道?還是說你們讀書人的事,和我們軍隊裡的事不是一件事?”



    趙德勝雖是個大老粗,說話卻很戳人心窩子。



    劉璉滿臉通紅,連連告罪。



    陳標道:“好了,你已經告罪過一次了。你們剛上戰場,不知道也不習慣如何遵守軍令很正常。這就是我這個當老師的要教你們的事。”



    他教會了這些人讀書,但讀書太多的負面效應就是他們把書中對戰場上的浪漫場景當真。



    打仗從來都不是什麼浪漫的事。



    或者說,打仗對當事人不浪漫,對看這段故事的讀者而言很浪漫。



    用現代的時髦話語來說,故事中的人都是紙片人,紙片人流血死亡都不會痛不會哭,沒有人權,只配給讀者爽一爽。



    現在這群只從書本中汲取知識的學生們就是“讀者”,包括鄧愈、趙德勝在內的將領們就是“紙片人”。陳標教導他們的過程,就是把“讀者”拉入“故事”中的過程。



    學生們雖然在實習中上過戰場,但這些戰場都在明軍的視力範圍內,具體一點來說就是連後世北京市昌平區都沒到。所以他們看到的人間慘景太少,才以為自己在製造慘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