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山閒人 作品

第18章 舊事

    風澤杳走進房間,啪嗒關上了門。

    江南淵站在屋外,摸了摸鼻子,朝裡面喊了聲:“師兄,大家今日去打棗,你可同去?”

    她等了一會兒,風澤杳冷冷清清地嗓音傳到屋外:“不去。”

    江南淵下午便和一眾弟子們去打棗。雖打了一籮筐回來,奈何人太多,先生、家僕都一起湊了熱鬧分了,留下的就不多了。江南淵抓了就跑,規規矩矩地擱在風澤杳門前。第二天上早課時,她特意繞了點路去看,棗還是規規矩矩擺在那兒,位置都沒偏一下。她心想風澤杳估計是實在看這棗子膈應,膈應到碰都不願碰,出門時直接抬腳跨過去了。

    她心道可惜,大家都搶著還沒吃上幾個的甜棗,他竟還不要。本著節儉的道理,她拾了起來,想著既然師兄不要,那就便宜了那幾位小公子吧。

    照例踩著點進門,江南淵就將棗散了出去。趙楓嘎嘣地啃著,詢問這棗子的來頭,江南淵便道:“風師兄是爬樹的好手,他看昨日大家沒吃盡興,就幫大家摘了些。”

    風澤杳意外地看向她。

    江南淵朝他一笑,刷刷地在紙上寫了行字丟給他。

    風澤杳展開來看。

    “師兄息怒,雖說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拿回來的道理,可我看師兄估計是不愛吃棗的,怕浪費了才拿了回來的。”

    風澤杳抿唇,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早上開門時看見那幾顆圓滾滾的棗立在自己門前,本是想拾起的,但又怕江南淵閒著沒事兒來找核兒,找不到核兒又要來確認“棗甜否”。他不禁犯了難,想不出好主意,只好跨了過去,保持原貌,想等下了學回來再思索這幾顆棗的去留。

    可沒想到江南淵誤解了他的意思,已經將棗盡數分了出去。

    他心血來潮,突然想看看她窘迫的表情,於是提筆回字。

    江南淵看他要回,話都懶得和趙楓說了,眼睛直盯著他搖動的筆桿子看。

    風澤杳將紙條遞了出去,江南淵展開來看。

    “愛。”

    風澤杳注意著江南淵的表情,看她眼睛猛得睜大了,一骨碌躥起來,把趙楓手裡剩的棗奪了回來。

    趙楓震驚道:“幹什麼呢?幹什麼呀你?你怎麼還反悔啊?”

    江南淵道:“趙兄,棗吃多容易暴斃。珍惜生命啊。”

    趙楓氣得一節早課沒理江南淵。江南淵倒是毫不在意,快活得左搖右晃,差點打翻了桌上的硯臺。

    第二節是實踐課,吳老先生說要帶他們下山去西邊的古村落裡實地探查。眾弟子歡天喜地地衝出學堂,皆是三五成群,一個溜得比一個快。也不知道此村具體在哪兒,但都做鳥獸散去,嘻嘻哈哈的笑聲灑了漫山遍野。風澤杳行單隻影,不疾不徐地走在下山的小路上,耳邊盡是笑鬧。

    正穩步行著,身旁突然傳來一陣急促歡快的腳步聲,明顯是朝著他奔來。他心中意外,側頭望去,只見江南淵嘻嘻而來,將那幾個沾著水珠的棗放在粉嫩的掌心,朝他伸出了手:“師兄要是不嫌棄,就嚐嚐?”

    風澤杳轉過頭去,目視前方,腳步不停:“嫌棄。”

    江南淵:“師兄,莫要口是心非,你今早才說你愛吃棗的。剛剛走到山腰處,有一極細的清流,我沖洗過才拿來與你的,你賞個臉,嘗一嘗唄?”

    風澤杳面色沉靜,不置一詞。

    江南淵見他不言不語,也不計較,一把抓住他手腕硬塞到他手裡,風澤杳大驚,還沒來得及拒絕,江南淵就閃遠了。

    趙楓李桃幾人好奇江南淵到底被什麼迷惑了心智,一直尾隨在江南淵身後,直到看到江南淵把棗塞給風澤杳,趙楓差點跳了起來,硬被幾名弟子捂住嘴制住四肢才沒暴露。

    “唔唔唔唔唔唔唔!!”

    李桃低聲道:“趙兄,明白明白,你不要激動!”

    趙楓甩開旁邊人,一蹦三尺高:“我怎麼能不激動!她太過分了!她有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裡,到底還是不是同甘共苦的好兄弟了!?”

    幾人好攔歹攔沒攔住氣勢洶洶的趙楓,只見趙楓悲憤交加地衝向江南淵,正要大喊一聲的時候江南淵回頭了,隨即臉上露出一個嫌棄的表情。

    “你這模樣,怎麼跟只猩猩一樣?”

    趙楓啞然,看著她,嘴巴張張合合幾下,一腔的憤怒突然就使不出來了,半晌癟了癟嘴,又委屈又不甘:“算了,你也不必解釋,我可能生來就是這種命。”

    江南淵:“?趙兄,你說什麼胡話。被姑娘甩了?”

    趙楓倔強道:“才不是!算了,不跟你說了,我一個人也可以慢慢自愈的,不需要你安慰我!”

    江南淵:“別整這些虛頭巴腦的,有話說話,沒話別硬講廢話。”

    兩人正驢頭不對馬嘴地說著,李桃洪辰衷等人就趕了來,趁這倆人還沒發展到打一架的地步時連忙插進來打起圓場。

    江南淵本就是心寬大意之人,也沒深究背後緣由。待趙楓冷靜下來後,李桃忍不住問道:“你怎麼老是喜歡找他?”

    江南淵:“誰?哦,風師兄啊。因為他長得好看啊,我看到他眼睛就舒服,眼睛一舒服身體也跟著舒服了。”

    李桃不解道:“一個人長得好看竟有這麼大的魔力?”

    江南淵道:“好吧,這只是一方面。他平時太冷淡,我就想逗逗他,看看那麼好看的一張臉上擺出其他表情是什麼樣的。”

    眾弟子大嘆無聊,實在是閒得慌。

    少年人氣性來得快,散得也快,幾句話之後又不計前嫌、一如既往地勾肩搭揹著下山去了。

    此番去的是一處荒廢的古村,寸草不生,荒涼一片,據先生說是曾被兇獸窮奇糟踐過。

    “窮奇?那個傳說中的四凶獸之一的?”趙楓問道。

    江南淵答道:“聽說窮奇這兇獸怨氣極重,之前被絞殺過後,就算是其屍首之處也要落個赤地千里的境地,且周圍的村莊要受怨嚎百年,不得安生。”

    吳老先生撫著長鬍子,慢慢道:“不錯。不過南淵,我且問你,你可知道這窮奇是如何被制服的?”

    江南淵:“集眾家高手,聯合絞殺?”

    吳老先生:“若是答案這般尋常,我便不會問你了。”

    江南淵:“莫不是什麼邪門的法子?”

    吳老先生:“倒也不是。”

    一老先生帶著一眾弟子,緩緩行於這片曾經發生惡戰的遺址之上,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當時仙門百家提出了兩種方案,一是有一可將鬼怪一網打盡的陣法,但需獻祭十二小兒為陣,八名成年男子為引,陣法成功即可將鬼谷一網打盡。

    “除此之外,南冥邊上還有一不歸谷,怨氣極重,盡是鬼修。這些鬼怪囂張多年,神出鬼沒,仙門為此頭痛多年。於是有人提出,既然仙門制服不了四不像,也制服不了鬼修,不如借鬼修的力量來使,讓這兩大害互相爭鬥,彼此消耗。怨氣與鬼氣相撞,反噬的是惡靈自身。可此法有違倫常,爭議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