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星若辰 作品

第116章 晉江正版閱讀

    少年好奇,對什麼都新鮮,而且抱著這輩子只能看一次了的回辜州的宿命感。藺泊舟牽著他:“好,到處逛逛。”

    孟歡買了一包酥餅,邊吃邊在寺廟裡四處閒逛,走著走著時,被攤子旁吹牛的算命人吸引了視線。

    神神鬼鬼的東西最能吸引人,這人嗓門還大,說得天花亂墜,吸引了周圍一大群人:“你今下年必定破財,財運在南,你非要往北,你不破財誰破財?天下要亂了你還不知道啊?攝政王離京,這是真龍失位,京城的邪物壓不住,已經開始到處禍害人了!”

    孟歡停下了腳步。

    有人想捂他的嘴:“什麼真龍?真龍可在龍椅上坐著呢!”

    算命的:“你看不出來誰是真龍?攝政王在京城這幾年,風調雨順,安居樂業,攝政*離京遼東就有人造反了,到現在南方有人造反,東方有人造反,龍椅上的那位根本壓不住皇朝的邪祟,你看著吧,禍患還沒開始呢!”

    孟歡撓頭,費解地看向藺泊舟。

    藺泊舟輕輕搖頭:“胡言亂語。”

    他一句話,偏偏讓那算命的聽見了,抬頭看他:“這位老爺,你說誰胡言亂語?我告訴你,我這些話可是祖師爺說的,邪祟在皇朝施了邪陣,叫‘天罡地煞陣’,只有攝政王的八字才壓得住。他一離京,天就要變了。”

    他煞有其事,旁邊的百姓紛紛面露驚訝,但仔細一想想,也點頭:“你說的對。”

    “攝政王一離京,的確到處開始打仗。”

    “打仗不說,還徵我們的糧食,三天兩頭徵兵,我兩個兒也去京城了。”

    “唉,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倉裡的糧食還發黴了。”

    “……”

    算命的點頭:“這就是京城邪祟壓不住的徵兆,只會更兇,不會平息,所以你們也會越來越倒黴,糧食被徵,兒子戰死,錢財散盡——不過貧道這裡有一道符,只需要一百文文,請了這道符,保證皇城的邪祟不會來觸我們的黴頭。”

    孟歡:“……”

    圖窮匕見。

    賣符才是本意。

    百姓一鬨而散。

    眼看大家都搖著頭走了,並不買賬,這算命的頗為沮喪:“好言難勸想死的鬼,你們愛買不買!”

    藺泊舟倒是沒走,他乾淨的鞋履在雪裡挪動,走近。

    算命的兩眼放光:“老爺買符嗎?”

    藺泊舟指尖拿起一張,給了錢,道:“我問你,你這套話是跟誰學的?”

    “啊?什麼話術?”

    “攝政王是真龍,他一離京,皇朝就壓不住的話術。”

    算命的嘿嘿嘿笑了:“你不信啊?不信還買符?”

    “確實不信,但還是想問問。”

    算命的老油子看了看他,一身華貴得看不出材質的衣裳,雙眼覆了白紗,京城盛傳攝政王雙目有疾白紗覆目,但誰敢往那上面的神仙猜?算命的以為就是個較真的讀書人,他把錢收好了,說:

    “這還真不是貧道空穴來風,沿途遇到的道友全都這套話,貧道確實是路上學來的,但也不是瞎扯。”

    藺泊舟:“不是瞎扯,道理在哪兒?”

    “攝政王一走京城確實亂了,造反的也起來了,”算命的收拾行囊,“遼東異族入侵是攝政王鎮住的,那時候就有覆國的跡象,現在他一走,邪祟作亂,大宗遲早完蛋呀,嘿嘿,除非,貧道看,攝政王當皇帝……”

    藺泊舟拿著這張符,轉身離開,順手丟進了泥潭裡。

    走下臺階以後,孟歡說:“他真敢說啊。”

    “膽子確實大。”

    古代的文化氛圍,為了保證皇權的威嚴和不可侵犯,這些動搖人心的話是絕對禁止的。

    回頭再看了看,孟歡問:“要是報官,他會不會因為妖言惑眾被抓起來?”

    “會。甚至是死罪。”

    可這一路,他說很多人都這麼講,還沒被抓,說明籠罩在百姓頭上的*氛圍有些奇怪了。

    孟歡費力思考:“那要不要制止啊?萬一給你添麻煩。”比如皇帝知道這些話心裡不爽,一怒之下把藺泊舟給殺了。

    藺泊舟側頭,對著他,莞爾一笑。

    “不用,太麻煩了。再者,說了不再涉政,這些跟我們沒關係。”

    那何止是沒關係?

    這些話,是藺泊舟親自讓人去傳的。

    ……攝政王離京,京城邪祟壓不住,皇朝即將顛覆大亂……

    人心總是求穩定,當感覺到自己的生活比起以前走下坡路,過得不如以前好時,心中便會滋生怨氣,渴望回到先前安定的生活。

    他們不管藺泊舟當攝政王制不制衡皇權,威不威脅皇帝,這些大局觀他們沒有。百姓只當人,當人就要吃飽飯,睡好覺,過安生日子。他們知道藺泊舟能平定戰亂,能讓他們吃飽飯,就夠了,就足夠百姓們喜歡他逢迎他了。

    “還有什麼地方想逛逛?”藺泊舟低聲問。

    孟歡呆在原地,琢磨藺泊舟那句話,似乎挺有道理。

    對啊,管他們怎麼說,他跟藺泊舟又不參與政事了。

    孟歡:“我還要求一張平安符,保佑我們平平安安。”

    藺泊舟柔情似水:“好。”

    平安符在另一個佛堂,可以點祈福的燈盞,一盞燈有百文,也有一兩,九兩的價錢。孟歡取捨了會兒,說:“點個一兩的吧。”

    藺泊舟:“怎麼不點最貴的?”

    孟歡:“你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再說,祈福就是買個心理暗示,一兩也不便宜了。”

    他面色認真,說的煞有其事,儼然要跟藺泊舟當家過日子。

    藺泊舟低聲笑了笑:“好,那就點一兩的燈。”

    和尚遞來一張紅紙,紅紙上寫祈福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這張紙跟剛才祈願的紅紙條不一樣,很小很窄,孟歡嘗試著寫了一下,但對方給的毛筆出水濃,剛落了一筆孟歡就直呼:“完蛋!寫不了兩個名字!”

    和尚看了一眼,無奈:“這紙只能寫一位,公子非要寫兩位,當然寫不了。”

    “……”孟歡忍著沒說,你就是想我們點兩盞燈吧?

    他不服輸,抿緊唇,小心翼翼盯著紙面:“我小心寫。”

    耳畔,藺泊舟垂下視線看了會兒,道:“要是寫不了,為夫來寫。”

    孟歡:“你看不見怎麼寫?”

    指間的筆被修長的手指捏住,紅紙也被手指輕輕按住了一角。

    將筆尖撇了撇硯臺,弄去墨汁以後,藺泊舟在孟歡那個寫的歪斜的“孟”字之後,加上一個“歡”字,筆觸細,但橫撇豎捺,峻朗鉤畫,典雅潤澤中包含著鋒利的折角,美觀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