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星若辰 作品

第 136 章 番外

片刻後認真道:“我真是你老婆。”

藺泊舟眉梢一挑,不置可否。

他出身天潢貴胄,師從左、右春坊和詹事府太子師,冰雪聰明,尤擅騎射撫琴,乃是辜州世家貴族公子的典範,品味何其高雅。

“……”孟歡,“雖然你現在不信,但你確實喜歡我這樣的。”

頓了頓,不甘心地補充,“而且特別喜歡。”

每天晚上睡覺前都得抱著他呢喃半晌寶貝歡歡那麼喜歡。

上頭的時候像個二十六歲飢渴老男人那麼喜歡。

惡劣得像個引誘失足少年的反社會愉悅犯那種喜歡。

是信徒祈求他的神明那樣喜歡。

……

藺泊舟說:“一派胡言。”

他呼吸平復了一些,孟歡才懶得跟他爭了,伸手解衣裳,手小,很柔軟,偶爾觸及皮膚時會燒起一陣熱意。

床頭端坐安靜了片刻,被罩即將扯落下的一瞬,孟歡氣息再襲來:“小解嗎?”

藺泊舟聲音有短暫的停滯:“什麼?”

孟歡湊到他耳畔,壓低了聲。

“小解?”

那種像迷香一樣讓他頭暈目眩的暖香隨著聲音傳來,“解完手就睡覺,我幫你。”

藺泊舟手指曲向掌心,蜷縮成拳狀,肩膀難以抑制地發抖,似乎受到了奇恥大辱。孟歡忙說:“你失明後我經常幫你,我們可是夫妻,你不方便我幫你很正常。再說夫妻同甘共苦,有些事關上門也只有我們兩個知道,我幫你……咳,小解,再正常不過啦,我們是夫妻,我是你老婆誒,連老婆都不可以幫你啦?”

少年聲音柔軟,帶著一點兒輕笑,溫和的氣息拂到他下頜。

藺泊舟尚且年少,咬緊牙關,額頭泌出冷汗,用力要把孟歡推出去:“不、必。”

“不用難堪,”孟歡眼睛明亮,“藺泊舟,你什麼樣子我都知道。眼睛不好,看不見東西,狼狽,陰鬱敏感……”

不那麼體面,不那麼光彩。

甚至狼狽,慌張,無處可逃。

……

孟歡望著他,聲音頓了頓,“可你不用一直為自己的眼睛傷感,沉湎於哀怨當中。藺泊舟,你以後會變成很厲害的人,儘管時有眼疾,儘管身旁強敵環伺,儘管許多人打壓針對你,儘管很多人曲解你的好心好意,傷害你,對你滿懷惡意……”

少年語氣平緩,像潺潺的流水。

“但你依然耀眼,像天上的太陽一樣。”

“……”

藺泊舟的手猛地頓了一下,指尖勾緊。

他抬起頭,眼前一片黑暗,望著孟歡的方向,他感覺到,孟歡溫柔的視線也放在自己身上。

孟歡每一個字都說的用心,並不是敷衍他,本來以為他一直在胡言亂語,可這一切似乎都那麼值得信任。

藺泊舟第一次想看清對方的模樣,可他的世界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孟歡拍拍他的肩膀:“你好好的,將來還會遇到我,過的開開心心。”

藺泊舟不再說話,坐在床榻上。

孟歡拿帕子給他擦手,自己也擦擦乾淨,放好了東西,點了一根蠟燭照明,回過頭時,藺泊舟端正地坐在床鋪。

燭火幽暗,照亮了他的半張臉,比起現在稍微青澀一些,但眉眼已生的極俊美意氣,自帶矜貴冷傲之感。

“睡覺啦,今天累了一整天,也該休息了。” 孟歡提醒他。

藺泊舟垂著頭,聲音是少年音:“你過來。”

孟歡:“我?”

“嗯,”藺泊舟確認,“來。”

“是不是餓了?要不要我讓外面給你弄點兒吃的來?”孟歡擦乾淨手走近,手腕突然被藺泊舟牽住,牽的很重。

孟歡俯視他:“嗯?”

手腕藺泊舟抓的力道從重變成了輕,掌心溫熱,觸感也從緊繃變成了緩和。體溫徐徐送來時,孟歡意識到藺泊舟並非有急事突然抓住他,而好像是……第一次去牽一個人。

“怎麼了……?”

孟歡手背觸感微癢,被他緩慢撫摸。

少年咳嗽了聲,突然發出了指令:“躺床上去。”

孟歡:“?”

孟歡呆了一呆,腦子裡沒轉明白:“你要我陪你一起睡覺?”

似乎是他不夠配合。

藺泊舟扶著床架站起了身,輕輕探手,將孟歡一下抱進了懷裡。

“……”身軀抱緊的酥麻感泛開。

藺泊舟十五歲,但在大宗已到了婚齡,他出落得也高挑,比孟歡還要高出半隻耳朵,此時將他抱進懷裡,雙臂探過他的腰身。

孟歡意識到什麼:“夫君……”

他唇瓣被輕輕地堵住了,藺泊舟冰涼的唇湊近貼著他,吻技生澀,只是貼著他。

孟歡聽到他輕喘的聲音。

“你是我的妻子。”

藺泊舟聲音不確定疑問還是確定,雙臂緊緊將他抱在懷裡,低下頭,聲音有點兒啞。

“好。”下定決心了一般,“我要你。”

孟歡腦子裡一片空白,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按在了床上。

孟歡手腕被他緊緊固定,藺泊舟衣衫紊亂,墨髮從耳畔垂落下來,漆黑中雙目被白綢覆住,似乎並不懂,鼻尖和他對著,彼此溫熱的呼吸著。

他呼出的氣息溫熱,化為水汽,落在孟歡纖長的睫毛,顯得眸子像挑了微熒的珠光。

十五歲的藺泊舟,從罹患眼疾後在許多人間溫情上,變成了極度彆扭和僵硬的人,父親和母親為他的雙目可惜,他於是越發恨這雙眼睛,其他人避之如蛇蠍,連提都不敢提,沒有人敢觸及他這處傷痕。

他才知道,原來被一個人僅僅是疼惜的感覺,竟然這麼好。

百鍊鋼化為繞指柔,美色固然有美色的好處。既然母妃要他身邊有人,那眼前這個,他願意要。

吻再落了下來,來勢生澀洶湧,藺泊舟並不懂人事,只是憑藉本能行事,他拉開孟歡的衣襟,去撫摸自己剛才指腹掐過的那一處紅痕,附唇吻了上去。

“疼嗎?”

孟歡杏眼睜大,意識到這是在幹什麼了,猛地掙開手腕抓住他的肩膀:“藺泊舟!”

懷裡的身軀溫熱柔軟。

藺泊舟呼吸紊亂,唇齒間熱流溢出,定定望著孟歡說話的方向。

孟歡聲音慌張:“你才十五歲!我不行,不可以,不要!”

藺泊舟:“什麼不行?”

“你太小了我不行,嗚嗚嗚我不行,”雖然大宗婚齡早,但孟歡不能接受,他搖頭,“我是來安慰你的,不是,不是想和你那個,反正絕對不行,至少現在不行……”

藺泊舟眉眼漆黑,聲音咬牙切齒,“我不小。”

“嗚嗚嗚你別說葷話了,聽著好像犯罪。”孟歡拼命搖頭,“不行,不行,不是現在,現在不行,不能圓房。”

藺泊舟呼吸不穩,跪在孟歡的身上,額頭因熱血上湧變成了玉粉色,牙關咬緊,脖頸浮出的青筋隨著呼吸一起一伏。

他對孟歡的說法不甘,攥緊他的手腕,重重握著。

他說每一個字都極度認真,還帶著少年的質問:“可你說,你是我的妻子。”

孟歡:“是,但不是現在。”

“還有多久?”

聲音執著,宛如當頭棒喝。

十一年。

孟歡喉頭滾動,明明很簡單的話,可忽然感覺說不出來。

在二十六歲遇到自己以前,藺泊舟這樣一復發眼疾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一如十四年。明明每一天都極其難熬,可藺泊舟自己過了那麼多年。

孟歡手腕掙扎的力道緩和:“藺泊舟。”

藺泊舟沒再下一步動作了,而是垂著頭,白綢後的雙目似乎凝視著孟歡的方向。

孟歡勾著手指,拽掉了那一縷白紗,他往上,微涼的唇貼近吻他纖薄的眼皮。藺泊舟輕輕顫抖了一下,雙手抓緊孟歡的肩頭,力氣先是極重,似乎要陷入骨髓中,隨著親吻才逐漸鬆緩下來。

孟歡的吻從他的眼瞼落到鼻樑,下頜,臉頰,停留在微涼的唇瓣。柔軟的貓一樣的輕喘和熱息,唇瓣交織時濡溼的熱意,混合著他身上輕輕的浮香味兒,讓藺泊舟啟開齒關,骨頭髮酥,那介於少年與成熟之間的眉眼不轉地凝視孟歡。

他初知人事,第一次動情。

孟歡摸他的臉,下頜和唇線他撫過無數次,比起後來,現在還柔軟幾分。

“記住我說的話,你一直熠熠生輝。在遇到我之前的這十幾年,照顧好自己。”

藺泊舟俯下身,手腕從他腰間探過,抱他。

天漆黑,屋子裡只有一盞很暗的燭火,搖搖欲墜。

孟歡感覺到自己是他夢境中的存在, 抬起手, 看著自己越來越淡的指骨皮膚,明白,天一亮,自己也該回去了。

藺泊舟側躺在床,眉眼安靜,似乎睡的很沉。

孟歡坐起身,親了親他的臉:“好好長大,好開心啊。”

藺泊舟閉眼,卻突然出了聲:“你叫什麼?”

孟歡嘻嘻一笑:“我叫孟歡,孟夫子的孟,歡愉的歡。”

藺泊舟啞然:“好。”

孟歡慢慢變淡,直到變成了一縷空中的意識,看見藺泊舟撐身坐起,床榻中,他手指輕輕摸索身側,摸到一片空白時,他長睫微微顫了一下,掌心反覆確認。

門外天光大亮,照亮了屋子裡的昏瞑和灰塵。太監陸陸續續進門:“世子爺醒了?奴才伺候世子爺洗漱,昨天的飯菜沒動?世子爺,這樣對身子可不好啊。”

藺泊舟垂頭坐著,修長的手指浸在金盆裡,靜了好一會兒,冷不丁問:“昨夜,母妃送來陪侍的下人呢?”

太監滿臉意外:“王妃不曾送陪侍的人來呀,世子爺一直一個人待著,這是……”

少年怔了下,說:“是嗎。”

小太監收拾好屋子就出去了,藺泊舟靜坐了會兒再站起身,在屋子裡走動,似乎尋找著什麼。

突然,他膝蓋不慎撞到身旁的梨花木椅子。

孟歡幾乎下意識道:“小心——”

他只是夢境中的一縷意識,發不出任何聲音。

可那一瞬間,藺泊舟側過頭,虛空中。

——相隔無數。

他漆黑的眸子,和孟歡對上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