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洲一心 作品

第65章 第65章

    ◇

    石碑(今日還有一更)

    奚漾抓著凌亂的衣衫, 慌亂的衝了出來,那一雙驚恐的眸子望向了聲音的出處。

    衛南尋二人踩著屋頂已經躍到了相鄰的行宮,可畢竟衛南尋的眼睛和武功不能與從前相比,還是慢了一步。

    “是他?”

    奚漾眉頭緊蹙, 低聲咕噥, 他只在抬眸的一瞬間看見了那人的側臉。

    就算只有一眼, 他也必不會認錯。

    那樣的容顏只會讓人過目不忘。

    寶禧妃慌亂的摸著領口的盤扣, 鬢間散落了些髮絲, 露在外的脖頸上還泛著激動後的紅暈, 她仰起頭問:“是誰?”

    奚漾眸子微眯,沉默半晌, 剛才因事發突然而表現得那些慌亂已經淡去, 只留下他一貫的沉著。

    他的指甲輕輕掐進旁邊的木頭裡, 道:“是衛南尋。”

    說完他轉過頭, 很輕柔的將寶禧妃摟緊, 用下巴輕輕蹭了蹭, 半蹲下身子與她平視:“先回去, 剩下的交給我, 好嗎?”

    寶禧妃不說話,就那樣仰頭凝望他, 幾息之後, 眼裡湧出豆大的眼淚, 哽咽:“阿漾,帶我走吧,我們去哪都行, 只要離開這裡, 好不好?”

    沉默良久, 只有山風呼呼擦著耳邊飛過。

    奚漾抬手將她臉上的淚珠拭去,聲音帶了一絲沙啞:“不哭了,等到咱的將士殺到盛京時,我就帶你走,好嗎?”

    “會有那麼一天嗎?”

    奚漾微微頷首,又嚮往看了看月門口向內張望的宮女,用力攥住寶禧妃的雙手:“好瑾兒,相信我,我一定會把你接走的。”他頓了頓,又道:“現下,你趕緊跟楓香回去,萬萬不可讓那幾個侍衛和內侍官看出任何異常,想來衛南尋即便看到此事,也不會聲張的,他沒有據正是不敢胡說的,再說他此刻也只是個舉步維艱的敵國質子,說話還沒有我分量重,誰會信他?”

    只在呼吸之間,奚漾已經將此事的後果分析了種種,可見他的閒散之名並不為實。

    寶禧妃沉默半刻,將最後的淚抽泣乾淨,心下倒是多了幾份堅定,就是對著愛人仍顯得依依不捨:“阿漾,我們還能再見嗎?”

    奚漾長吸一口氣,緩緩吐出,眼底蓄淚:“近期我會讓布日幫我給你傳信的,小心總是更好一些。”

    楓香已經走了進來,攙扶住寶禧妃,她轉身往外走,走了幾步又停下來,扭頭回看。

    奚漾微微擺手,唇角的弧度清淺。

    直到那二人的身影消失,奚漾才收回目光,轉身利落的鑽進了牆角處的一塊破洞裡。

    蘇揚舲站在移木橋邊。

    日暮西斜,橙紅色的夕陽蕩在河面上,水波金光粼粼。

    他順著河水向上遊看去,層層疊疊的青山若隱若現,河水已然可見湍急,水中夾雜了不少泥沙,蘇揚舲看得出,這是山上儲水已經滿了,若是再有雨水落下,怕是會有更大的水流。

    目光又回到這座移木橋上。

    他看不出其中有什麼問題,但是他知道若是能被他這種外行人就輕易看出的問題,就不會造成那樣大的災難事故了。

    可是,就算現在他再來加固這座橋樑怕是已經來不及了。

    到底該怎麼做才能阻止這場人禍的發生呢?

    移木橋邊立有一塊石碑,上面是前朝名儒大家範公的親筆題詩。

    也是因為這樣一塊石碑,才形成了本朝的一個約定俗成,三年一次的恩科進士,都會在次年姜帝的千秋宴上,在這座橋上對姜帝行儒家學子特有的禮儀。

    三年一次,從前便無事,只偏偏這次就有事?

    蘇揚舲長長嘆了口氣。

    他沒有時間再去查探事件背後的原因,他現在要做的事,就是改變這個約定俗成的環節,阻止這些進士在這裡跪拜天子。

    蘇揚舲目光落在那塊石碑之上。

    他的手指摸了上去,順著石碑的邊緣反覆遊移。

    要是沒有這塊石碑,就好了……

    忽而,他的眼前一亮,既然這些學子要尊古代先賢的傳統,那不如……

    衛南尋往寶華殿走,半路上尹川又不知跑到了哪裡,走至伊河河畔抬眸望向那被夕陽餘光鋪成金色的寶華殿,然,視線卻落在了移木橋頭。

    “舲兒,不可!”

    蘇揚舲正在以一種難以理解的姿勢趴在橋邊欄杆上,雙腿懸空,他聞聲便轉過頭去看,果然看見衛南尋向著橋上疾步走來。

    “舲兒,此處危險。”

    蘇揚舲也跳了下來,雙腳著地,向著衛南尋走去,一邊走嘴角含著笑意,走近還伸開左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帶著驚喜問:“南尋的眼睛好了?”

    衛南尋一把握住他胡亂晃動的手,眸子微微一眯:“好倒也沒完全好,不過能看到個模糊的輪廓。”

    “那能看清我的臉了嗎?”蘇揚舲踮著腳,將自己的臉往人的眼前送。

    對著一個動了心的男人,沒有距離的靠近,怎麼看都更像是撥弄他的心絃。

    衛南尋噙笑打量著他。

    忽而一把將人拉進了自己的懷裡,周圍的風聲也吹不散二人之間滾燙而又焦灼的空氣。

    “你的臉在我心裡。”衛南尋蹭了蹭蘇揚舲被夕陽染成金色的發頂,抬眼又看向那座移木橋,淺笑囑咐道:“以後在那座橋上,不要多做停留。”

    蘇揚舲身子一顫,瞳孔猛然收緊,疑惑:“為何?”

    難道衛南尋也知道這座移木橋也有問題?

    但是在蘇揚舲寫的劇情裡,這座橋是珹王掌控的工部在修建時偷工減料、以次充好、挪用款項以至於最後橋上已顯出裂痕,珹王眼見此事包不住,便聽了身邊謀士所建,一不做二不休將這樣的事栽贓在二皇子蘇雲杪身上,設計了千秋宴上的慘案。

    但是衛南尋對於這件事本該一無所知,直到事發後才陪著蘇雲杪一起應對。

    “那河水太過湍急,站在橋上恐會有危險。”衛南尋盯著他,手指貼在蘇揚舲的手臂上上下摸索,他移開話題:“舲兒身上在發抖,是不是覺得冷了?修繕一事可巡查完了?今日就先回去可好?”

    蘇揚舲收回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衛南尋肯定只是想關心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