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鍋巴 作品

第二百九十五章 我觀座上,盡如衣冠禽獸!

    靜聽窗外風雪呼嘯,華貴的鸞鳳車輦,與街道巷尾的許多匆匆過客擦肩而過,卻又涇渭分明。

    車駕之中,隔絕了風雪氣,一應設施更是齊全無比。

    莫說是隻容納季秋與田姒以及兩名侍女,就是再多上幾人,也是毫無問題。

    烈馬嘶鳴,顛簸在道路之上,踏著薄薄積雪,一路疾行。

    而這車駕內部,被侍女照看著的火盆陶罐,茶水早已煮沸,隆隆直響。

    示意侍女退後,田姒雙膝併攏跪坐,雙手抬起。

    輕柔迅捷的將那濃釅的茶水斟好,倒入兩具精美的瓷碗之中,並捧起其中一具,遞給了眼前衣衫整潔的少年:

    “先生,請飲茶。”

    車輦裝飾的輕奢華貴,溫度與外界的寒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暖意升騰,紅袖添香,好一副奢靡之景。

    然而季秋接過茶水,卻並未因此影響心神。

    看著眼前身穿紫色羅裙,因車內升溫,面色稍有紅潤的田姒,季秋輕啜一小口後,便慢慢放下了茶水:

    “齊王都中,臨淄內城,共有上卿九家,垂拱而治,盡享權柄,聲名顯赫。”

    “田姒,先生既上了你這車輦,便不會再回去了。”

    “我且問你,只論今日,是單單隻有你田氏的族主要見我。”

    “還是...”

    “這臨淄的上卿九家,或是那齊王的使臣,都要來見我?”

    放下瓷碗,季秋喝出一口白氣,目光向那窗簾遮掩的漫天雪景望去。

    對此,田姒抬起眸子,沒有分毫猶豫,便將她所知曉的,盡數一一如實回應:

    “先生,族主要見您,其中細節,我並不曉得多少。”

    “但以您的身份,以及當下的時局...”

    “恐怕,應是不止只有族主一人。”

    看著眼前規規矩矩的少女,季秋聽後,狀似無意的點了點頭。

    聽不出多少信息。

    不過,卻也怪不得田姒。

    畢竟說到底,她不過就是一個傳信的罷了,若不是她與自己有著一層聯繫,終歸還是會有姓王的、姓李的,或是其他之人,前來稷下尋見自己。

    說穿了,還是近來名聲所致。

    但,不妨事。

    無論波雲詭譎,到底是何模樣。

    不外乎便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車輦在侍衛駕駛烈馬之下,速度迅捷,漫長的外城道路,轉瞬即過。

    很快,便入了內城,未消片刻,便到了這臨淄王城的九卿府之一,田氏的族地之前。

    這是一處,佔地極廣,甚至要比之稷下學宮,都要更為遼闊的區域。

    毫不誇張的講,與一座稍小的宮閣群落,可謂一般無二。

    一路行駛,在季秋的神魂感知之下,偌大內城,諸如此類的族地貴府,並不只有一處。

    而且大都金碧輝煌,由得白玉雕刻而成,在這漫天大雪落下之時,更顯壯闊。

    這內城人煙稀少,都是神血後裔的居所。

    可他們佔據的資源,卻是外城之人根本無法想象的。

    很難以置信。

    這竟是那外城諸多簡陋木屋、帳篷,到處都充斥著魚腥與海鹽味的臨淄王城,所環繞的中心區域。

    如此來看,那外面一環,哪裡是臨淄。

    那不過只是,被真正的臨淄王城,所撇開的一圈難民窟罷了。

    即使早已知內城幾分奢靡,但季秋親眼見得後,仍是不免感慨。

    上下之差,竟至於斯!

    王是王,卿是卿,世世代代。

    在這種極端的情況下,土生土長的普通凡民,莫說是什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了,怕是連想,都無法想得到這種情景。

    當年他號稱大賢良師,舉太平起義之時,大炎雖也是腐朽,但細細來看,無論各方境況,與此世相比...

    卻著實還是有些,小巫見大巫了。

    “姒小姐。”

    “到了。”

    車輦顛簸一下,外界侍衛沉悶的聲音傳來。

    而聽得聲音,季秋適時起身,田姒亦是相隨。

    在撥開那層通往外界的轎簾時,季秋卻是頓了頓,隨後好像是想到了什麼,於是轉頭望了田姒一眼:

    “田姒,在出去之前,先生要最後告誡你一句話。”

    “我教你一年有餘,也知你幾分野望,但真正的強者,從來都沒有活在別人影子裡的。”

    “無論是你田氏的族主,亦或者是先生我,還是其他比你要更強的存在,你把他們的話或影,看得太重了。”

    “旁人之言,可聽可信,卻不可奉為比之自己的意志,要更加堅定的真理。”

    “有時候,你也該思考思考,你的未來,該如何去走了。”

    說完,季秋便撥開了這層轎簾,足履一躍而下,踏在了薄薄積雪之上。

    直到季秋落下身後,起身的田姒才算是回味過來,於是細細琢磨了下季秋的話後,面色複雜難言。

    她好像,確實如同先生所說的那樣。

    雖說,在稷下進修了許久時間,但自幼所接受的神血教誨,她還是幾乎刻在了本能之中。

    弱小者與後輩,天生就該服從於強大者與前輩。

    不過隨著接受了百家學說,以及季秋的教誨後。

    這種固有的認知,本來牢不可摧,但卻隨著時間的緩緩流逝,以及季秋這一句可謂醍醐灌頂般的話語。筆趣庫

    慢慢,露出了裂紋。

    “受教了,先生。”